会场内，台子上一个棕黑色卷发的男人正在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角落里，方别跟张洛正在窃窃私语。
张洛小声笑问：“小方，你觉得这威尼斯跟奥斯卡的感觉有什么区别？”
方别扫视一圈，同样小声道：“感觉......比奥斯卡严肃不少。”
没错，奥斯卡有大量的歌舞表演，台下观众们时不时也会起哄吹口哨什么的。
然后主持人也会时不时说个笑话逗大家发笑。
威尼斯却并非如此。
反正方别看过去，大家都挺严肃的。
台上那个主持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着什么，下面的人也都表情严肃地看着台上。
然后有人得奖，下面啪啪开始鼓掌。
上去的人说完感言，之后颁发下一个奖项。
“严肃的电影艺术”......看来各个方面都比较严肃。
威尼斯电影节分好几个单元。
主竞赛单元、地平线单元，还有其他的几个单元。
虽然方别没搞明白为何主竞赛单元和地平线单元都有最佳导演、最佳男女演员、最佳编剧之类的奖项。
但他只要明白金狮奖和银狮奖是最牛逼的，那就行了。
况且他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
也因为威尼斯娱乐性质不如奥斯卡，这里的导演演员大部分国内的观众都不熟悉，所以这次的直播弹幕并不多。
只有当镜头扫到方别的时候，弹幕才会忽然多起来。
然后等镜头过去，弹幕又是骂声一片。
然后渐渐归于平静，继续等待下一次镜头扫到方别。
这是一种循环。
良久，有条弹幕说了一句：
“唉，我开始怀念徐匡复了。”
先是一顿，然后后面一片弹幕都开始刷“+1”。
徐匡复在的时候大家阴阳怪气的挺开心，他真不在直播间酸方别的时候，感觉还有点儿小寂寞。
不过没关系，等金凤奖直播的时候，大家又可以尽情的开始阴阳怪气徐匡复了。
也许也对徐匡复来说也算是蹭了方别的热度？
最起码他多了很多扭曲的“粉丝”。
直播这边不提，画面拉回威尼斯电影节现场。
苏沐凛忽然坐直了身子，她还拍了拍方别：“金奥赛拉奖要颁发了，注意着点儿。”
“金奥赛拉？这是什么奖？”
“技术部门的奖项。”
“啊？这个奖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方别前世威尼斯电影节上已经取消了这个奖，这点他偶尔看新闻的时候也看到过。
“老方，上次奥斯卡我们都没去，这次有机会得奖，你别搞我啊。”刘芒在一边吐槽。
方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平行世界的这个奖项并没有取消。
他开始关注台上的那个卷毛。
那主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堆，然后忽然蹦出一句英文：
“shadowoflight.”
全场嘉宾开始鼓掌，摄像机镜头也对了过来。
苏沐凛脸上浮现笑意，刘芒怒吼一声跟罗维潘晓等人拥抱在了一起。
“我中了！我中了！”
刘芒这胖子以一个与他体型不符的速度冲到台上，先是跟那个卷毛握了握手，然后接过奖杯就飙出一大段方别听不懂的英文。
方别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刘芒这流氓的英语这么好。
等他下来，蒲扇大掌狠狠拍了方别肩膀一下：“老方！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你放心！以后我们也会努力拍好电影的！绝不会让你丢脸！”
方别嘶牙咧嘴揉了揉他拍的地方，尔后道：“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方别没有梦想，但看到别人梦想实现，我也是为他们高兴的。
虽然刘芒这些人“坑”了自己两次。
“恭喜了小方。”张洛喜笑颜开，比自己得奖还开心，“这下总算没有空手而归。”
本来方别没入围金凤奖他就心存愧疚，结果人家方别的团队在威尼斯得了奖，他心里的包袱也算是正式放下了。
“不过想得金狮银狮还有点儿难，就像你说的一样，这里跟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新东西。不过你还年轻，以后总有机会的。”
方别也笑了：“张叔你没必要安慰我，我本来就是来旅游的，根本没想过得奖。”
“shadowoflight，YongrenChen.”
一听到这句话，刘芒宛若脱缰的野狗一般又冲上了舞台。
这次颁发的是最佳男演员沃尔皮杯。
没错，陈永仁靠着《光的影》拿到了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帝。
不过这次出来，陈永仁跟吉良吉影留在横店看着他们那个已经没什么客人的美甲店，顺便帮忙看着公司以及负责被粉丝围观。
所以他俩没来。
这个奖刘芒就替他领了。
横店，方沐公司里，陈永仁愣在当场。
“我这就......得奖了？”
“恭喜恭喜，陈君，恭喜你！现在你也是威尼斯影帝啦！”
旁边的吉良吉影倒表现的比他更兴奋。
他是想到了自己。
虽然心里面其实也有点儿酸和羡慕，但陈永仁第一次演电影就拿了威尼斯影帝，那自己只要紧紧抱住方导这条大腿，安心当好一根腿毛，那自己这根腿毛也总有变成金腿毛的那一天！
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颁奖典礼现场，张洛同样笑容满面：“恭喜啊小方！第一次来威尼斯就拿了两个奖！我当年可没你这么厉害！”
他最看好的两个后辈导演，方别是不用他操心了。
吴凯的《人间不值得》也有很大机会拿到金凤奖，他已经看到了国内影视圈未来的希望！
方别摇摇头：“也不行。这种颁奖都是有潜规则的，我电影连拿两个，其他的奖基本就没戏了。”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本来他也没想拿奖，真能拿到点儿什么，全当是天降横财了。
果然，下一个最佳女演员奖就与《光的影》无关，那奖项颁给的是一个特别漂亮的法国女演员。
她在一部电影里扮演一个变性人，那部电影里，她从小就有性别认知障碍，所以在成年后不顾非议做手术变性成了女人。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
她的演技确实很好，甚至光看情节节选，方别都怀疑她现实中是不是就喜欢女人。
那个眼神，跟方别前世看本子里的纸片人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方别耸耸肩：“你看，果然如此。”
不过也有道理，如果《光的影》“女主角”苏大小姐演个尸体也能得奖，那方别真要怀疑苏氏集团是不是在全世界都一手遮天了。
下一个银狮奖也与方别无关。
获得银狮奖的是一部悬疑短片。
主角是一个伪装成盲人的调音师，他通过这个得到很多好处，直到最后一次，他来到了一处杀人现场......
张洛安慰方别：“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
“shadowoflight！Biefang！”
张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方别的《光的影》，拿到了金狮奖......
苏沐凛捂着嘴不敢相信，她转身就给了方别一个狠狠的拥抱：“方别！你得奖啦！”
然后还没等方别反应过来，她又一把推开方别，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她借着这个机会跟方别来了个拥抱。
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真好闻......
就连苏沐凛一直讨厌的烟草味道，在他身上闻起来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苏大小姐脸红了。
方别倒是没啥反应，他现在还在发愣。
还是刘芒推了他一把，他才下意识踉跄着走上台。
机械地握手，机械地接过金狮奖奖杯，方别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欧洲人，最终蹦出一个意大利单词......
“Arrivederci（再见）.”
国内直播间里倒是都被一片“666”给刷满了屏幕。
而且方别如此潇洒的获奖感言让他那“59e”粉丝也十分自豪。
“我们家方导就是这么帅！看看这感言说的！就一个单词！顺便问一句，方导说的那个单词是啥意思？有没胸大的解释一下？”
“Arrivederci，意大利语再会的意思......”
“帅！我们家方导这回答又自信又帅气！再见！咱们下次威尼斯再见！”
“脑残粉真可怕。”
于是这条弹幕被人揪出来狂喷。
他遭受的待遇跟方别前世在某个游戏主播的粉丝群内一人单挑全群一样。
只不过方别那时候的企鹅号被大量举报让人加好友的加不上，这兄弟顶多被永久封号。
额，感觉还是这个更狠一点。
但这事儿对方别也有个好处，最起码他“59e”粉丝可以涨到“60e”了。
威尼斯现场，在一片惊讶的眼神中走回角落坐下，方别随手把小金狮子奖杯塞进苏沐凛怀里，然后对眼神负责的张洛笑笑：“张导，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最起码银狮奖与我无关嘛。”
张洛眼神复杂，良久，他缓缓吐了口气：“小方，老实说，我有点儿理解徐匡复了......”
徐匡复的“扭曲粉丝”喜加一，可喜可贺！
方别莫名其妙：“张导，我跟你说，徐导是我的偶像！你说他坏话我可是要跟你翻脸的。”
刘芒嘿嘿怪笑：“张导这是酸啦。”
方别翻了个白眼：“别忘了赌约，我还等着你跟吴凯来场‘世纪之吻’呢。”
刘芒自闭了。
............
关掉直播的吴凯坐在阴暗的办公室里。
他沉默许久，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有了一个决定。
“方别，我不会认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