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在她离开的这五年里，每一个闲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想她。
想她死没死，若是没死，林逸会将她送去什么地方，想那个因自己而早产的孩子。
慕容欧终于将自己的冲动生生忍了下去，感觉到怀抱里胸口上的湿意，慕容欧感觉到深重的无奈。
他其实想问问唐心，他想她，她是不是也一样想着自己，可最终慕容欧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能问，因为他害怕自己得到的是不想听的答案。五年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回想着和唐心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不断地想起他最后留给她的痛苦。
慕容欧甚至经常反过来想，如果他和唐心的位置交换，他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年的自己，太过狂傲，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能稳稳地将她保护在自己羽翼下，殊不知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未知的意外，还有很多自己无力解决的风险。
“心心，唐心，林心，”慕容欧不许唐心在沉默，将她的名字一遍遍地轻唤出来，不让唐心再回避，一个多月的视而不见已经让他发狂了。
“心心，我们谈谈吧。”
唐心终于有了松动，感觉到慕容欧的理智终于回归了，她也从之前的紧绷中松懈下来。
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唐心慢慢从慕容欧的怀里抬起头，此时的她已经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变得淡然又无畏。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想说上一辈长辈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是五年前我们之间的仇恨？我父母的死，你父亲的死，你母亲的疯，还有我杀了爷爷的事实？”
唐心的语气很淡，淡得没有情绪的起伏，她所有能够表现出来的情绪在之前已经是五年里的极致。
慕容欧早就感觉到了唐心的冷淡，除却在申屠拓的基地里因为压力和紧张她曾流露过和曾经一样的慌乱，自从回到帝都，唐心的身上总是透着淡然，淡然中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这种感觉让慕容欧害怕恐慌，更让他决定不再隐忍。
慕容欧十分确定，再试图慢慢地让唐心接受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再拖下去，他真的可能会彻底地失去唐心。
“心心，我们不说别人的事情，就说我和你的事情。”
唐心明明脸上还染着湿意，假山的缝隙间透过来的灯光将那湿意映照得盈盈灼灼的，慕容欧却只看到了凉。
正想说出自己压在心里的话，想和唐心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歉意，可是唐心却率先打断了慕容欧即将出口的话，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在月色和四周景致以及男人的眸光中营造出来的旖旎的气息。
“说我和你的事情吗？慕容欧，你想问我五年的时间里有没有想起你，过得好不好，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你，或者会不会原谅你，是吗？”
“……”
“有，慕容欧，我总会想起你。”唐心给了慕容欧极为肯定的答案。
慕容欧有些激动地望着唐心，他没想过唐心会读懂他的心思，会给出一个他期许的答案。
“心心！我……”
“我总会想起你，也会想起你带给我的一切，那些好的坏的，那些我曾经很珍视的回忆，我都有想起来。”
唐心的视线此时已经从慕容欧的脸上移开，偏转过头，看向了假山的缝隙，透过那缝隙正好可以看到宴会和花园里的灯火阑珊，可唐心只感觉到似乎看到了经日里的自己。
“起初到法国的时候，忙着给佳佳解毒，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好不容易稳定了佳佳的情况，又发现了白白的存在，然后我的生活再次变得忙碌起来，忙着保住白白，忙着应对虚弱的佳佳生产时会造成的风险。”
“对不起。”慕容欧不逃避自己的错误，歉意里带着真诚。
唐心没有接受慕容欧的歉意，她没资格去替佳佳和白白承受这份歉意。
“后来白白生下来，出生就带着那些诡异的毒，佳佳也不再做佳佳了，变成了林媚儿。”唐心回想着，视线里带着不忍和心疼，可她不想再说白白的事情。
“我终于闲了下来，有时间胡思乱想，想你对我的好，再想你对我的不好，我甚至在无聊的时候把那些好和不好一一数出来，再两相对比，看看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唐心的淡漠下来的脸上似乎带了一点笑意，将视线从假山上收回来，再次看向慕容欧。
“你想知道结果吗？”
慕容欧抿唇，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他对心心的坏，怕是数不过来了。
“你也知道的，从我的脚迈进心苑开始，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唐心笑笑，似乎将一切都看淡了。
“后来啊，我就不断地想着那些坏，从那些坏里挑出最坏最戳心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不让自己再去幻想我离开你之后你会有悔意。事实证明，我这样的心理暗示还是正确的，至少在五年之后，我真的不再爱你，也不再因过去而挣扎在痛苦的漩涡中。”
“你想的好的坏的，那回忆里面也都是我！唐心，你敢说你不爱我？你不爱会想念吗？”
慕容欧有些慌，因为唐心淡然的语调里透着放下味道，放下了，无波无澜，才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他将再不会在她的心里掀起波澜。
“我不是因爱而想念，我只是在告诫自己，不让自己再愚蠢的活着。”
“……”
“慕容欧，我想得最多的就是爷爷死后的场景，你说过的话，你做过的事，都让我太失望，失望到绝望。”
唐心直直地看着慕容欧，但是视线里的情愫彻底冷却了下来，“可能想得次数太多，导致我最后都不愿去想了，至少在回帝都之前的半年时间里，我已经彻底记不起你了。”
“我不信！”慕容欧决绝又笃定，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唐心并不回应他的坚决，“知道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什么感觉吗？”
“……”
“恶心，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