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零应该是躲起来了。”
“是吗？所以你知道他躲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既然不知道，也就是说，你甚至都不知道时零究竟是躲起来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失踪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认定他这个时候是躲起来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原因，但是我知道他躲起来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莫阮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裴任，不知道为什么，裴任此刻正口口声声地说时零是躲起来了，但他甚至连他躲起来的原因和躲去哪里了都不知道，他就敢在她的面前大放阙词，而且，看他的样子，他非常肯定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观点。
这个家伙。
“为什么，你连个原因都不给我，就想让我相信你？”
大约是因为此刻两人身处空旷无人的区域，莫阮不需要担心他现在的样子，现在说话的内容会被人察觉或者记录，她瞪着裴任，情绪有些不稳定。
裴任相对来说稳定许多，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神色没有丝毫惊恐慌张，更加没有任何不确定。
他心中有一个答案，而且，他非常肯定那一个答案是正确的。
莫阮后退了几步，她感觉有些看不懂裴任了。她眯起眼睛，天空上的云层稍微散开，露出了背后的太阳，阳光穿透云层，直接钻入她的眼中。
阳光晒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不继续听下去，你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呢？”
裴任问到。
莫阮睁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口，忽然无语。她知道，裴任这是在问她贴纸的事情。因为就在刚才，她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不让他继续将贴纸上的内容说出来。
“那是因为……因为……”
她有些解释不清楚。
“但这是两件事情！”她有些气急败坏尤其是当她面对着平静的裴任，她心中的情绪更加无法控制。
“这就是一件事情。”裴任看着她：“时零躲起来了，和你不听贴纸上的内容，是同一件事情。”
莫阮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你每一次从记忆删除实验中醒过来，记忆删除失败，你就立马投入新的记忆删除梦境里面，因为你害怕自己会想起蜂魂实验——这是真实存在的实验，你就是那个拥有蜜蜂基因的婴儿。”
莫阮咬了咬牙。
“你的大脑活跃，记忆力和信息储存能力惊人，过目不忘对于你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你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检索器，只要是你看到过的信息，全部会进入你的大脑储存，而一个轻松的关键字，都可以从你大脑里面提取记忆。”
“这才是真正的蜂魂实验，你的记忆删除梦境对蜂魂实验的真正内容进行修改了。蜂魂要创造的不是一个人体信息网络，它需要制造的，是一个信息储存器。让蜜蜂基因存在在人体之内，就像是蜜蜂的灵魂在人体之中重生——这才是蜂魂实验的命名由来。”
莫阮看着裴任，她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她想要后退几步，不过她一下子没有站稳，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上，她站不起来了。
裴任就在她面前坐下来，目光依旧清澈深邃，看不到底部。
“你是蜂魂实验的成果，又是记忆删除实验的负责人，一因一果，蜂魂创造了一个特殊的基因实验体，记忆删除，可以让这一个实验体变回正常人。”
“就算不能篡改基因，至少可以让这个实验体过上人的生活。”
“别说了。”莫阮双手覆盖在脸上：“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只要我不进入新的记忆删除梦境，我迟早会想起来。”
“因为你要觉醒了。明白吗？”裴任靠近了一点儿，他的声音轻缓地落在莫阮的头顶：“你能够主动提出休息几天，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以前的你，一直在逃避，你不敢想起蜂魂，不敢想起你的基因带给你的那些颜色记忆，你将自己的记忆压在大脑里面，锁起来，而且想要忘记这一把‘锁’。但是你害怕。”
“你越是害怕，记忆就越是不可能被删除，所以你一直都不成功。”裴任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轻轻搭在莫阮的头顶上，仿佛这样可以给她力量：“这一次，你终于开始觉醒了。”
“觉醒？”莫阮双手松了松，她的脸从指缝当中露出来一点儿：“我开始觉醒什么？”
“开始对你的身份进行觉醒，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想要休息，更重要的是，你开始寻找时零了。”
莫阮抬起头来，看着裴任。
“那个房间，那个贴着贴纸，空无一人的房间，你以为那是时零的房间，但其实，那一直是个空房间。”裴任眯起眼睛，他对上莫阮惊讶得瞪大的眼睛，声音愈发温柔：“燕子贴纸，还有那一双贴在玻璃窗上的眼睛贴纸，都是你自己贴上去的，你占据了这一个房间，然后，将它空下来，有时候，你从记忆删除梦境中醒过来，你会过来这里——而你过来那个房间的那几次记忆删除实验里面，都会有时零这一个角色的出现。”
“角色？不！”莫阮打断了裴任的话：“他不是——”
“他也是一个角色，是你创造出来的。”裴任说到：“而且，不只是他，还有其他的角色。在刚才的房间所在的楼层里面，还有五六间空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你以为存在的主人。”
“你的思维这么活跃，一个人格，怎么能够满足你的思维呢？”
“……”
“你过来这些房间，看起来好像和其他观察者聊天，但实际上，你只是安静地呆在里面，自己和自己说话。只是这些真相，你不想自己记得，所以将它们藏起来了，现在，你想要忘记开启你大脑记忆储存点的‘钥匙’，如果你成功忘记了，你就能够将过去完全埋葬——甚至，你也可以忘记你自己身为蜂魂实验体的身份，忘记一切异常，成为一个普通人。”
裴任看着莫阮，眼神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他哀伤地看着她：“都已经这么久了，你想要清醒过来了吗？你为自己创造了同伴，现在却连你自己都找不到他们了，你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