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周辰朝着时零那一边吼到，周辰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冷静，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但此时此刻，莫如笙已经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了。
她看着的是旁边的少年。
卫垣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刚才发现的恐怖真相，就像是他在路边看到了一棵普通的树木一样，只是那树木上还有一个鸟巢，他被小鸟吸引住了注意力一样。
但事实上，他不是发现了一棵树上的一只鸟，现在，他其实是发现——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但他很冷静，冷静得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莫如笙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因此她心中早有准备，但卫垣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毕竟少年应该从来没有碰上这样的事情才对。莫如笙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这一份“不对劲”的情绪，促使她开始和这少年交谈起来。
她真的感觉，这一个少年一点都不害怕，而且，他嘴角那微微扬起勾勒的笑容，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他为什么会不害怕？莫如笙真的非常好奇。
“我应该要害怕吗？”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那声音就像是一阵轻风拂过草原一样，迅速地已经朝着别的地方散开过去了。莫如笙只能捕捉到很小的一点儿声音，当她能够听清楚少年所说的话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
“这个世界是假的。”莫如笙开口说话，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奇怪，明明自己都不害怕，为什么声音还是本能地颤抖呢？而且，对面的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颤音，甚至，连感情也没有带上。
“嗯。”少年这样说到。
“你已经生活了十几年。在这里。”莫如笙瞪着少年，她好一会儿才终于可以说出第二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的这一句话，比她前面所说的很多话都要更加无力。
十几年又能如何，被骗的时候，即使几十年，也有可能继续被骗。如果不影响生活，莫如笙怀疑，很多被欺瞒的人，都会选择继续一天一天地活过去。
“这和生活多久无关。”果然少年这样回答她，而且，少年还冲着她点了点头：“其实你即使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但你的梦有可能还是没有苏醒，所以，在你梦醒的那一刹那，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是一个虚构的地方。”
卫垣说完这一句话，最后还是朝着莫如笙的位置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内容，或者什么意思。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是说这整件事情，挺有意思。”
“有意思吗？”莫如笙看着卫垣：“但你完全不知道你真实生活的空间究竟有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情况在等着你，你现在面对着的所有东西，所有部分，都是假的，和真实情况是完全脱节的。”
“你以前经历过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吗？”卫垣听出了莫如笙话语当中的无奈和悲伤，他轻声问到。
“无论场景是怎么样的，那都是假的。”莫如笙低声呢喃着：“就算和真正的世界一模一样，那也是假的。”
卫垣看了一眼莫如笙，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而且更加难得的是，他最终还开口说了一句话——
“身处梦境，却不知梦境，大概也能成为一种生活。”
莫如笙一愣，就在这一刹那，她的脑海当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她仿佛看见，就在她真正进入的第一次梦境当中，在医院的夜晚，她曾经跟裴任说过一句话——
“做梦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既然我知道了，那我为什么不醒过来？”
就在此时，此刻，她对着卫垣，原封不动地，将这句话又说了一次。这几乎是她本能喊出来的东西，那话没有经过她的大脑，就已经自己蹦出来了。
莫如笙自己也愣住了。
对面的卫垣也停住了，少年愣愣地看着莫如笙，就像是现在才认识这一个人一样。
“有道理。”少年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渐渐已经从莫如笙身上移开，但莫如笙还是发现，少年眼中的光芒，慢慢地亮了起来。
为什么不醒过来？
她其实也在问自己。
“你这样说，我也忽然想要醒过来了。”卫垣眯起眼睛：“说不定真正的世界，会更加精彩，你说呢？”
“卫垣，你为什么刚才不想醒过来？”莫如笙看着对面的少年，她自己心中其实也感觉到非常奇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注意，要去询问这一个少年，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一个少年产生了一阵非常明显的、好奇的情绪。
那就像是……自己非常想要了解少年心中所想一样。
“我没有说自己刚才不想醒过来。”卫垣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了那一阵冷冰冰的雕像一样的模样。少年看着莫如笙：“我什么都没有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莫如笙说到。
“没有。”
“你刚才一点都不好奇。”
“我只是没有表情，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究竟好不好奇。”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莫如笙心中却想到了这样不着调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希望可以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出自己的脑海。
“你为什么摇头？”
莫如笙已经不想继续问下去了，但卫垣却忽然开始认真起来。少年一脸诧异地看着莫如笙，非常执着地再次问到——
“你为什么摇头——你不相信我吗？”
“不……”莫如笙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但她一下子已经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截住了她很快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我确实有些不相信你。”莫如笙想了想，故意这样说到：“因为我……我们对你一无所知。”
“是吗？但即使没有了解过，也不能成为不信任的理由。”卫垣看着莫如笙，露出了一丝愤慨的表情：“人类真的太复杂了，你不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