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今天回来有什么事吗？”陈添金硬着头皮问。
陈招财定定地看着这个从小样样不如自己的三弟，心里再一次叹息，真不知他走了什么运能娶到赵家的大小姐。
陈添金被陈招财看得惴惴不安，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他却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在书院里我好像看到你们了？所以回来问问你们是不是打算送栓子到书院读书。”
陈招财的声音跟平常别无二致，仿佛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关心一下自己兄弟。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窝火，今天下课的时候林浩然的眼神，门房林安子的眼神，书院所有的人，仿佛都在嘲笑自己，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让自己无地自容，颜面尽失，而这一切都拜他这个好弟弟所赐！
“哦，哦，是，我们今天是到书院走了一趟，”陈添金眼神闪烁，不敢跟他大哥对视，瞥见翠竹端着茶点出来，赶紧说，“大哥，我们到屋里坐下慢慢说。大哥还没用晚膳吧？不如一会在家一起吃？做弟弟的还没请过大哥吃饭呢，今天刚好碰上，大哥便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许是院子里多了个人，陈添金说着说着倒是越说越顺畅，也不再闪闪缩缩。
陈招财看着他没同意也没反对在他家用膳的提议，只道，“那我们兄弟便进屋坐下好好说说话。”
陈添金一听神情一凛，搓着手道，“好，进屋坐下慢慢说。”
翠竹给他们各自倒了杯茶，躬身退了出去。
陈招财端起茶慢慢地吹着热气，陈添金没他沉得住气，喝了口热茶看看他哥，低头盯着桌面说，“栓子大了，我和媳妇商量着送他去读几年书。昨天去上河村的私塾看了觉得不合适，今天才会去镇上书院。”
陈招财看着他那窝囊的样子就来气，为什么他这样子还能娶到赵家大小姐呢？！实在太不公平了！
“栓子上书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前天休沐我们还回了村子。”
就你这样的窝囊废能生出什么好种，还想读书？读书也就算了，凭什么挑三拣四？有那些钱不知孝敬孝敬家人，净出去给我脸上抹黑，娘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白眼狼。
陈添金抬头快速看了眼他大哥，又底下了头，闷声道，“当时是想着不要送到镇上那么远，来回不方便，就在附近的私塾读几年，等栓子大了看他还愿不愿意读再送到镇上继续读。我前天出去订盖房子的材料，打听到上河村柳夫子开了间私塾，昨天便去看了，可是觉得不合适，其他打听到的私塾都跟镇上差不多远，不得已才去镇上书院看了看。”
从小到大，他这个大哥就没试过这样跟他说过话，而且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做了错事，陈添金此刻在他面前真是如坐针毡。
陈招财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那么多废话，接着问，“好，我就当你说得都对，那你到了镇上书院为什么不先去找我这个当大哥的？”
陈添金咽了下唾沫，又喝了口热茶，在气温宜人的四月天傍晚生生憋出了一身汗，想了好一会才接着解释，“媳妇说久未去见林家大少夫人，今天难得去镇上顺便去林家看看她。用午膳的时候见到书院的林院长了，林院长说林夫子教栓子合适，所以从林家出来我和媳妇便去书院找了林夫子，本来想看看大哥的，可是大哥在上课就没好意思打扰大哥。”
陈招财端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林家......哼，林家！我看你是嫌我丢脸丢得不够，故意上林家招摇去的吧！现在全镇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走在街上他都嫌丢人！
“那三弟你有没有想过弟弟家的孩子上学不找我这个当夫子的大伯，去找同一个书院的其他夫子，别人会怎么看我？你叫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去书院教书？”
“大哥，我......”陈添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大哥的目光，又立刻闪躲着看向了别处。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反正都是读书，跟谁读不是读，既然林院长说林夫子教栓子合适便去找了，没想到会给大哥带来麻烦。大哥，实在对不住了。”
“三弟，你瞧你这事做得......”陈招财一脸沉痛地叹道。
“大哥，我......”陈添金一脸愧疚，无力地再一次说，“对不起。”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挽回。反正栓子现在还没真正在林夫子跟前读书，你明天再去一趟镇上把事情跟他解释一下栓子就不用他教了，放到我的班上。我是他亲大伯总会对他多加照顾，你也放心，是不是？”
陈添金盯着桌面久久没应声。
陈招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沉声道，“怎么？你还不愿意？非要让全镇的人都看我们家笑话吗？”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林夫子是林院长介绍的，而且我们又已经和他说好了，农耕假后便让栓子去跟着他读书，刚说好就反悔......”陈添金满脸为难。
“行，既然你不好意思去跟他讲，那我去跟他说。也不用等到农耕假后了，明天你就让栓子跟我到书院去，我安排他读书，晚上就跟着崇文一起睡，他们兄弟俩住在一起也能相互督促。”
“大哥，这......这......林夫子是林院长推荐的，我们又说好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你是打定主意把栓子放到他名下读书？”
“不是，我......我......唉......”陈添金苦恼地双手捂着头。
“既然不是，那就按大哥说的做。林院长那边大哥会亲自登门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这事就这么定了，今晚你帮栓子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来接他。”
陈招财说完，放下茶杯，站起来便要走。
陈添金赶紧站起来，急急地说，“大哥......大哥......栓子不能跟你到镇上住，我们就是舍不得栓子一开始才打算让他在附近的私塾读书，这样早晚接送方便。所以......所以......栓子读书的事我跟我媳妇再商量......商量一下......”
陈招财双眼一瞪，喘起粗气，怒道，“好好好，你就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
甩袖而去。
陈添金喊了两声大哥都没让他停一下脚步。
赵宝珠从厨房的窗口看到陈招财出来，还高声问，“大哥，这就家去啦？不一起吃顿便饭吗？”
陈招财充耳不闻快速出了陈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