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刀心通明，百炼成钢
圣师宫外门，竞争之风日盛。贡献点榜单上的名次更迭，演武场上的切磋较量，无不刺激着每一位弟子的神经。在这群奋力攀登的年轻人中，戚长征如同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风格鲜明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修炼，永远伴随着最大的动静。演练《基础锻体诀》时，虎虎生风，气血奔涌之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参悟《武道真解》时，也常常因为某个关窍想不通而烦躁地抓耳挠腮，甚至提着厚背刀跑到林中对着树木一通狂劈猛砍，以此来发泄和“想明白”。
他的进步是显着的，内力的增长，肉身的强韧，在外门弟子中都属佼佼者。尤其是他那股子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豪猛气势，在切磋中往往能压得对手喘不过气。几次小型的比试，他都凭借刚猛无俦的刀法取得了不错的名次，赢得了不少贡献点。
然而，林天在一次巡视外门时，只是远远地看了正在与人激烈切磋的戚长征一眼，便微微摇了摇头。
“刀法刚猛，气势有余，然过刚易折，缺乏韧性。心随刀走，而非刀随心转，终是落了下乘。”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戚长征耳中，让他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连着郁闷了好几天。他不服气，觉得宫主不了解他这路刀法的厉害，但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宫主说得似乎有道理。因为他发现自己遇到那些身法灵动、善于缠斗的对手时，往往会打得异常吃力，空有一身力气却难以尽情施展。
几日后的黄昏，林天将戚长征单独唤至拦江岛临海的一处悬崖边。
此地巨浪拍岸，声若惊雷，卷起千堆雪。咸腥的海风猛烈得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你的刀，如这海浪，声势浩大。”林天立于崖边，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戚长征耳中，“然，你只看到了它的猛，可曾看清它的‘变’？”
戚长征看着下方奔腾咆哮的海浪，有些茫然。
林天随手拾起崖边一根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枯木，将其抛入一道汹涌袭来的巨浪之中。那枯木在浪中载沉载浮，看似随时会被拍碎，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顺着水势起伏，借力化力，竟安然穿过了那足以拍碎礁石的浪头。
“看明白了吗？”林天问。
戚长征若有所悟，却又抓不住那丝灵感。
“你的刀，只有‘破浪’之念，而无‘御浪’之智。”林天指点道，“海浪之力，何其磅礴？硬抗，智者不为。真正的刀客，当如那根枯木，感知力量的流向，洞察其节奏变化，于至刚之中寻找到至柔的缝隙，顺势而为，方能以弱胜强，以巧破力。”
他看向戚长征，目光如炬：“从今日起，你便在此练刀。不许用内力护体，只凭肉身与意志，感受风，感受浪。我要你在这狂风巨浪中，不是去劈开它们，而是去‘融入’它们，去‘理解’它们的力量。什么时候你能在这风浪中站稳，刀势能引动风浪之势，便是你刀法入门之时。”
说罢，林天抬手，一道微光打入戚长征脑海。并非具体的刀招，而是一篇名为《百炼刀体》的炼体法门和一部名为《破浪刀诀》的意境总纲。
《百炼刀体》旨在极限压榨肉身潜能，于外界的巨大压力下（如风浪冲击）锤炼筋骨皮膜，使其不仅坚硬，更具备强大的韧性、耐力和恢复力，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
《破浪刀诀》则更重意境，教导如何以精神感知外界力量的流动与节奏，如何将自身刀意与外界之势相结合，达到“刀即是浪，浪即是刀”的境界，追求一种动态的、流动的、无孔不入的刀势。
戚长征看着手中厚背刀，又看了看下方咆哮的大海，咬了咬牙，眼中闪过狠色。他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身躯，大喝一声，便提着刀跳下了并非很深、却浪涛汹涌的礁石区。
“轰！”
第一个浪头打来，没用内力的他直接被拍翻在地，呛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狼狈不堪。
他不服，爬起来，举刀欲劈，第二个浪头又至，再次将他淹没。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起初，他只会蛮干，一次次被浪头拍倒，浑身被礁石刮得满是伤痕。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韧性被彻底激发，凭借《百炼刀体》的法门，他咬着牙坚持，感受着海浪冲击的力道、角度和节奏，拼命调整着呼吸和姿态。
渐渐地，他倒下的次数少了，能在浪涛中勉强站稳了。他开始尝试按照《破浪刀诀》的意境，不再硬抗，而是顺着水势微微摆动身体，手中厚背刀的挥舞也不再是单纯的猛劈猛砍，而是开始带着一种圆融的、引导的意味。
他发现，当他不再想着“劈开”浪头，而是尝试去“引导”甚至“借用”浪头的力量时，手中的刀仿佛活了过来，变得轻灵而充满变化。刀光闪烁间，竟隐隐能在身前划出一道道无形的气旋，将部分冲击力卸开、引导向别处。
他的刀法，正在从一味刚猛，向着刚柔并济的方向蜕变。他的“势”，不再仅仅是个人勇武的气势，开始尝试与天地自然的“势”相接。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戚长征的身上添了无数新伤旧痕，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沉稳内敛，如同被海浪反复冲刷打磨的礁石，去掉了棱角，却更加坚实。
这一日，面对一道格外凶猛的巨浪，戚长征福至心灵，不再闪避，也不再硬抗，而是踏步上前，厚背刀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刀尖轻颤，竟似牵引着部分浪涛之力，反卷而回，与后续的浪头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虽然依旧被震得后退数步，气血翻涌，但他稳稳站住了！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一刀，真正触摸到了“势”的边缘！
他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看着手中仿佛与海浪共鸣的厚背刀，忍不住仰天长啸，声浪与涛声混在一起，豪情直冲云霄！
“哈哈哈！痛快！宫主，弟子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的刀道，已然踏上了全新的台阶。百炼成钢，他的刀心，正在这片狂暴的海洋中，逐渐通明。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