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入萨珊人的大营,两旁的士兵立刻上前拦住了伊森,粗鲁地在他身上搜寻,
确认没有携带任何兵刃和危险的魔法物品后,才冷着脸放行。
反观萨利赫,待遇截然不同。
在士兵的协助下,他割断了绑在手腕上麻绳,活动着僵硬的关节。
这时,一位身披精良鳞甲、腰悬弯刀的军官快步走来,看到萨利赫时,眼中满是惊喜:
“萨利赫!索拉保佑,没想到你还活着!大将军都以为你已经……”
萨利赫爽朗地大笑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艾哈迈德,我命硬,死神还没资格收我。走吧,带我去见父亲。”
听到“父亲”二字,伊森心头一跳,急忙上前一把抓住萨利赫的胳膊,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见大将军的!”
名为艾哈迈德的军官转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伊森,冷冷地提醒:
“萨利赫大人的父亲,就是我们的大将军。”
看着伊森那一脸错愕的表情,萨利赫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狡黠补充道: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萨利赫·伊本·努尔丁。萨珊大将军努尔丁之子。”
伊森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俘虏耍了。
一股恼怒涌上心头,暗悔自己竟然放弃了这么重要的谈判筹码。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求和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在艾哈迈德的引路下,他们很快来到了军营中央的大帐前。
卫兵见到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萨珊军礼。
艾哈迈德掀开厚重的帐帘,示意二人入内。
帐帘掀开的瞬间,一股暖意夹杂着昂贵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与外面飞沙走石的粗犷军营截然不同,帐内极尽奢华。
脚下铺着厚重的深红色波斯长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四周的帐壁悬挂着繁复的挂毯,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酒具和新鲜的水果,
角落里的铜制火盆正噼啪作响,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这位统帅的权势与地位。
此时,萨珊大将军努尔丁正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躁。
当他听到动静转身,目光触及萨利赫的那一刻,这位铁血将军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毫无掩饰的狂喜。
他几步上前,紧紧抱住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我的儿子!索拉在上,能看到你活着回来真好!”
“父亲……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萨利赫的声音有些哽咽。
良久,努尔丁松开萨利赫。
他转过头,原本慈爱的目光瞬间变得如鹰隼般锐利,冷冷地扫向伊森:
“魔法师?你就是亚兰希尔派来的使者?”
伊森微微欠身,不卑不亢:“正是。我是伊森,来自格拉摩根的魔法师。”
努尔丁上下打量着骨瘦如柴、面容憔悴的萨利赫,
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化作对伊森的怒火:
“你们亚兰希尔人,待我儿子‘不薄’啊。”
伊森能听出这句话里的嘲讽与愤怒。他立刻接话,试图化解敌意:
“大将军,对此我深表歉意。实际上,我们此前并不知晓他是您的公子。”
伊森有意强调“不知者无罪”,顺便把隐瞒身份的责任甩给了萨利赫。
但努尔丁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逼视着伊森:
“这就是亚兰希尔对待俘虏的方式吗?还是说,你们城内已经断粮了?”
“派你这个魔法师来,恐怕是因为你们已经弹尽粮绝,不得不来摇尾乞降吧?”
面对努尔丁的咄咄逼人,伊森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以事实反驳:
“大将军,想必您早已收到情报,帝国的援军已抵达亚兰希尔。
尼基弗鲁斯皇帝陛下亲派的禁卫军正驻扎在城外。况且……”
伊森顿了顿,直视努尔丁的双眼,
“生命女神也与我们同在。”
努尔丁眯起眼睛,试图从伊森平静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所以,亚兰希尔既然已经得到神明和援军相助,为何还要派你前来?”
“我是来提醒大将军,”伊森加重了语气,“要为自己的处境考虑考虑。”
“哈!”努尔丁轻蔑地大笑,“我看是你们那位莱恩国王要为自己的处境考虑吧?
我手握五万精锐,你们还剩多少残兵?我拿下亚兰希尔,不过是时间问题!”
伊森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大将军说得对,您拿下亚兰希尔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大将军,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了。”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努尔丁的心防。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阴晴不定。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转头对艾哈迈德下令:
“艾哈迈德,带萨利赫下去休息,把军中最好的医师叫来。他受了太多苦,需要静养。”
艾哈迈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萨利赫退出了大帐。
伊森知道努尔丁已经听懂他的话了,所以故意支走了艾哈迈德。
帐内只剩下二人,空气仿佛凝固。努尔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刚才客气了几分:
“请坐,伊森阁下。”
伊森毫不客气地落座。“阁下刚才说‘我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话。”
“这里没有外人,阁下不妨直说。”
伊森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开始细数萨珊帝国的“血腥历史”:
“三百年前,萨珊名将穆斯塔法在法蒂玛山谷大破精灵王,威震天下,班师回朝次月,被皇帝赐死。”
“一百三十年前,大将军萨法维围攻亚兰希尔,即将破城之计,却被一纸诏书召回,最终以贪腐罪绞死在家中。”
“七十年前,阿赫那夫将军征服米迪亚全境,然而三个月后,就被皇帝以谋反罪名吊死……”
这些历史,是希贝拉公主临行前特意交代的。
这里的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努尔丁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阁下的意思是,我努尔丁也会步他们的后尘?”
伊森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大将军,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萨珊新君继位不久,根基未稳,而您手握全国重兵……”
努尔丁脸色阴沉:“阁下莫不是想策反我?我努尔丁虽然惜命,但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徒。
我们萨珊人并不像你们亚兰希尔人一般,绝不背叛誓言!”
伊森心中暗笑,看来这位将军虽然善战,但却不知道什么叫做“清君侧”。
他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大将军误会了。我怎会让您违背誓言?
恰恰相反,我是为您不值。如今萨珊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听。
我担心您在前线流血,小人却在后方捅刀。”
伊森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您可以班师回朝,利用您手中的兵权,铲除皇帝身边的奸佞,
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这才是真正的忠诚啊!”
努尔丁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的含义。
他冷哼一声,戳穿了伊森:“说得天花乱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不就是想与我谈和吗?”
“大将军,和平是我的目的,但您的安危也是事实。
如果我们握手言和,您既能带着战功回朝震慑宵小,又能避免在亚兰希尔城下空耗实力,岂不美哉?”
在伊森的层层剖析下,努尔丁的心境彻底动摇了。
相比于一座久攻不下的坚城,保住自己的兵权和性命显然更为紧迫。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班师回朝,去收拾那些在背后搞鬼的政敌了。
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魔法师,眉头微皱:
“可惜,阁下虽然口才了得,却终究只是个魔法师。
我知道在亚兰希尔,法师地位并不高。这种关乎两国命运的大事,你做不了主。”
努尔丁站起身,恢复了统帅的傲慢:
“我要和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谈。一个真正能代表亚兰希尔的人。”
伊森心中一喜,知道对方已经松口,愿意和谈了:
“当然可以。不知大将军想和谁谈?难道要我们的国王陛下亲自出城吗?”
“哼,莱恩?”努尔丁眼中满是鄙夷,“那个废物不配与我对话!”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帐外亚兰希尔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战意:
“我听说莱恩有个女儿,希贝拉公主。是她在亚兰希尔、提尔和萨姆河,三次击败我的部队。”
“让她来跟我谈。只有像她这样的对手,才配坐在我的谈判桌上。”
伊森站起身,微微行礼:“我会传达大将军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