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练剑场还飘着薄雾,莫子祁已经扛着玄铁开始跑步。沉重的玄铁压得他肩膀微微下沉,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原主定下的“淬体罚训”,每日卯时起,扛着百斤玄铁在峰上跑满三个时辰,他已经这样练了五年,从未间断。
“呼…”他刚跑完第三圈,正要调整呼吸,身后忽然传来叶惊秋的声音:“停下。”
莫子祁心里一紧,慌忙转身跪下:“弟子知错!是不是跑得太慢了?”
叶惊秋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还有被玄铁勒红的肩膀,眉头皱了皱:“起来吧,这淬体罚训,从今日起免了。”
莫子祁猛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师、师尊?”
“免了。”叶惊秋重复道,伸手取下他肩上的玄铁,“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扛铁上,不如多琢磨剑招。你卡在金丹中期这么久,不是因为体魄不够,是剑招里的灵力流转没吃透。”
玄铁“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莫子祁还维持着扛铁的姿势,僵在原地。这淬体罚训是原主最看重的规矩,说是能“磨心性、炼筋骨”,别说减免,就连迟到片刻都会被罚在寒潭浸泡,如今师尊竟说免就免了?
“可、可这是您以前定下的规矩。”他结结巴巴地说,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叶惊秋拿起他掉在地上的剑,“拿着,我教你月痕剑的新剑路。你之前总在第四式卡壳,是因为转腕时少了三分巧劲,看好了。”
她手腕轻转,月痕剑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弧,剑招展开时竟带着几分柔和的弧度:“这里不是靠蛮力劈砍,是让灵力顺着剑脊走,到剑尖时再猛然发力,就像…”她想了想,“就像竹叶被风吹弯后,突然弹回的力道。”
莫子祁看得眼睛发直。以往师尊教剑,只会冷冷地说“不对”“重来”,从不会这般细致拆解,更不会用“竹叶”打比方。他接过剑,学着叶惊秋的样子转腕,灵力刚到剑尖就泄了,脸瞬间红了。
“别急,”叶惊秋没像从前那样斥责,反而耐心道,“再试一次,注意丹田与手腕的灵力呼应。对,就是这样,慢一点没关系,要找到那股巧劲。”
晨光穿过薄雾落在两人身上,莫子祁练得满头大汗,却没像往常那样觉得煎熬,反而越练越起劲。当他终于顺畅地使出第四式时,忍不住抬头看向叶惊秋,眼里满是激动:“师尊!我做到了!”
叶惊秋点点头:“嗯,比刚才好多了。记住这种感觉,上午就练这一式,下午我再教你后续的变招。”
莫子祁用力点头,握着剑的手都在发颤,眼眶悄悄红了。他练这第四式整整三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得到师尊的肯定。
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叶惊秋刚回到大殿,就见梨初等在门口。少女手里捧着个断裂的法器胚子,见她回来,连忙躬身:“师尊,您说下午教我淬炼。”
“走吧,去炼器房。”叶惊秋带头往西侧走去,“你卡在金丹初期,除了灵力凝练不够,法器炼制时的灵力控制也有问题,正好一起练练。”
梨初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犹豫。她在金丹初期滞留了近两年,原主只说她“心不静、性太浮”,从没想过要指点,如今师尊不仅要教她炼器,还要帮她看修炼瓶颈?
炼器房里堆满了各式矿石,叶惊秋拿起她手里的法器胚子,指着断裂处:“你看这里,淬炼时火候太急,灵力注入得又猛又快,就像用沸水浇冰,不裂才怪。”
梨初低下头:“弟子也知道不该急,可每次想慢下来,灵力就控制不住。”
“那是因为你把灵力都憋在掌心了。”叶惊秋拿起一把炼器锤,“试试这样,让灵力顺着锤柄走,到锤头时再慢慢渗进矿石里,就像…”她想了想,“就像春雨渗进泥土,要匀、要缓。”
她握着梨初的手,带着她落下第一锤。灵力顺着锤柄缓缓流入胚子,原本黯淡的矿石竟泛起一层微光。梨初浑身一震,这种灵力控制的感觉,是她练了半年都没摸到的门道!
“感受到了吗?”叶惊秋松开手,“再来试试。”
梨初握紧锤子,深吸一口气,按照叶惊秋说的方法淬炼。虽然还是有些生涩,但胚子上的裂痕明显少了。她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师尊,这真的有用!”
“这只是基础,”叶惊秋道,“你卡在金丹初期,也是因为灵力凝练时太急。晚上回去试试用这种‘匀缓’的法子运转《寒月诀》,或许能突破瓶颈。”
梨初愣了愣,突然问:“师尊,您今日是不是不太舒服?”
叶惊秋正在整理矿石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少女眼里满是困惑,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担忧,显然是觉得她今日的温和太反常。
她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前日闭关有所顿悟,心境变了。以前的做法确实有不妥之处,以后会改。”
这个理由倒是让梨初松了口气,她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笑:“原来是这样,弟子明白了。”
中午去膳堂用饭时,莫子祁和梨初坐在一桌,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光顾着交换眼神了。
“师兄,你觉不觉得师尊今天特别奇怪?”梨初小声问,“不仅免了你的淬体罚训,还手把手教我炼器。”
莫子祁点点头,压低声音:“何止啊,她刚才还夸我剑练得好呢!我当时差点以为要被扔进寒潭了,结果她只是让我歇会儿。”他顿了顿,“你说,师尊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梨初想起传功堂的传闻,说前几日师尊和玄空峰的池南衡在山道上起了冲突,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摇摇头:“不知道,但好像这样的师尊,也没那么可怕。”
莫子祁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盛灵粥的叶惊秋,偷偷点头:“嗯,刚才她教我练剑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冷。”
两人正嘀咕着,叶惊秋端着餐盘走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有话就说,不用藏着掖着,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莫子祁和梨初吓得同时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灵米,脸颊都红了。
叶惊秋看着他们这副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下午我去库房翻了翻,找了些对你们突破境界有好处的东西。”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个玉盒,推到两人面前,“莫子祁这个是凝气花,泡茶喝能稳灵力;梨初这个是淬金砂,对你炼器有帮助。”
玉盒打开的瞬间,灵气扑面而来。莫子祁看着那朵晶莹的凝气花,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上品灵材,原主以前连看都不让他多看一眼。
“师尊,这太贵重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放着也是放着。”叶惊秋摆摆手,“你们变强了,银月峰才有面子,不是吗?”
梨初捧着装有淬金砂的玉盒,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抬头看向叶惊秋,见她正低头喝粥,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心里那点残存的戒备,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两人捧着玉盒离开膳堂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莫子祁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叶惊秋还坐在那里,正对着窗外的竹林出神,阳光落在她的银白长袍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师妹。”他碰了碰梨初的胳膊,“我觉得师尊好像真的变了。”
梨初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嗯,是变了。”
而他们没注意到,远处的竹林里,池南衡正站在那里,望着膳堂的方向,眉头紧锁。他本是来送还上次那瓶蕴气丹,却看到银月师伯不仅和弟子一起用饭,还分了珍贵的灵材,那笑容柔和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银月师伯吗?”他喃喃自语,心里的好奇像野草似的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