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天色才刚蒙眬泛起一层薄亮，温禾就拎着木桶来到屋后的试验田。
晨雾未散，四块方方正正的田垄整齐排列，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头，在晨风中沙沙作响。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每一块田的长势——
甲田的稻秆细弱，穗粒稀疏，谷壳泛黄，显然受旱情影响不小。
乙田稻杆长势稍好，穗子比甲田饱满些，但仍有不少空壳。
丙田的稻秆粗壮，穗粒密集，但谷粒偏小。
而丁田的杂交水稻，稻秆挺拔如剑，稻穗沉得几乎要压弯茎秆，每一穗都结满了鼓胀的谷粒，在晨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温禾轻轻捏了捏丁田的稻穗，指尖传来饱满坚硬的触感，嘴角忍不住翘起。
“成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二哥温柏小跑过来，手里捏着半块饴糖，塞进她手心：“小妹，你这丁田的稻子，看着就吓人！”
温禾笑着掰开饴糖，分了一半塞回他嘴里：“等秋收那天就知道吓不吓人了。”
秋收当日，全村轰动。
温家屋后的四块试验田边围满了村民。
温禾特意用木牌标明了每块田的稻种来源，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对比。
“开镰——”
随着祖父温大山一声吆喝，全家人同时下田收割。
甲田的老黄稻最先收完。
脱粒、晾晒、过秤，亩产勉强两石八斗。
村民们见怪不怪——今年天旱，这收成还算正常。
乙田的新稻种稍好些，亩产三石二斗。
几个老农蹲在荒地边上议论：“这稻种我去年也买过，确实比老黄稻强点儿。”
轮到丙田的野优稻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稻穗沉甸甸的，脱粒时谷粒噼里啪啦砸在木桶里，声音都比前两块田响亮。
“三石六斗！”负责称重的李大壮高声报数。
“嚯！”人群一阵骚动，“这稻子比新稻还强？”
温禾笑而不语，示意继续收割丁田。
当丁田的第一把稻穗被割下时，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那稻穗比成年男子的手掌还长，谷粒颗颗饱满，金灿灿地挤在一起，像一串小小的金元宝。
温松双手捧着稻穗，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太重了，一把稻穗竟有寻常两把的分量！
脱粒时，谷粒如雨点般砸下，很快堆满了一筐又一筐。
称重时，李大壮的手都在抖：“四、四石五斗……不，等等！这秤是不是坏了？”
重新称了三次，最终数字让全场鸦雀无声——
“丁田，亩产五石一斗！”
“五石？！”
“老天爷啊！寻常年景最好的田才三石多，这、这……”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几个老农扑到丁田里，颤抖着抓起一把稻谷，搓开谷壳，里头雪白的米粒饱满得几乎要爆出来。
“这米……这米……”王老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温禾站在田埂上，高声道：“这丁田的稻种，是我用乙田新稻和丙田野优稻杂交而成。耐旱抗虫，秆壮穗大。只要按我的法子种，明年大家都能有这样的收成。”
“温丫头！”一个村民突然跪了下来，“求你分我些稻种吧！我家娃已经半年没吃过白米饭了……”
这一跪像是打开了闸门，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我拿三只母鸡换！”
“我家有上好的麻布！”
“温丫头，我帮你干一年活都成！”
温禾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稻种可以分给大家，但有两个条件。”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第一，秋收后每户需返还一成收成，作为来年的稻种储备。”
“应该的！”
“第二，”温禾目光扫过人群，“这种稻子需要特定的肥水管理，我会定期到各家田里查看。若有人偷懒耍滑，糟蹋了稻种……”
她没说完，但村民们已经疯狂点头：“都听你的！”
人群外围，赵德才脸色铁青。
他家的田因为前几日挖断了温家的田埂，反倒害得自家稻子泡水烂根，收成还不到两石。
现在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温禾，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傍晚，温家院子。
金黄的稻谷堆成了小山，全家人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二婶赵氏这会儿也不阴阳怪气了，围着温禾打转：“禾丫头，这杂交稻种……能不能先给二婶留两斤？”
温禾还没说话，二哥温柏就嗤笑一声：“二婶，前几日您还说小妹的稻子晦气呢。”
赵氏讪讪地缩了回去。
祖母周氏抓了一把丁田的米，放在掌心搓了搓，突然老泪纵横：“好……真好……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肥的米……”
温禾搂住祖母的肩膀，轻声道：“以后年年都会有。”
夜幕降临时，温禾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哥温松扛着一袋稻种走过来：“小妹，这些放哪儿？”
温禾指了指墙角新编的竹囤：“放那儿吧，明天开始酿米酒。”
“酿米酒？”温松瞪大眼睛，“小妹，你会酿？”
温禾点头：“略懂。”
其实何止略懂——现代时她为了研究古法农耕，特意学过传统酿酒工艺，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大哥温松有些担忧：“可咱们没本钱……”
“本钱我来想办法。”温禾胸有成竹，“明日我先去镇上探探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