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客栈的煤油灯
顺着老汉指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巷口就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木牌上写着“老河客栈”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被风刮得轻轻晃。推开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屋里立刻传来脚步声，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婶探出头：“住店？还有三间空房，楼上楼下都有。”
客栈不大，正屋摆着张掉漆的方桌，墙角立着个旧柜子，上面摆着盏罩子灯，玻璃罩上蒙着层薄灰，却把光影投得格外暖。林玥刚放下吉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米香——大婶正往灶上的锅里添水，蒸汽顺着锅盖缝冒出来，带着新米的甜。
“刚焖的新米，要不要添碗？”大婶笑着掀开锅盖，白汽“腾”地涌上来，“看你们不像本地人，估摸着还没吃饭吧？”
苏清鸢凑过去看，锅里的米饭颗颗分明，还嵌着几粒红枣：“哇，是甜米饭！”她回头冲林玥和陈曼招手，“快坐快坐，我闻到枣香了！”
陈曼摸着肚子直笑：“可不是嘛，从石桥一路走过来，早就饿了。”她拉过方桌旁的长凳坐下，眼尖地发现桌角放着个竹编筐，里面堆着些晒干的草药，“大婶，这是您采的？”
“嗯呐，后山摘的艾草和薄荷，夏天驱蚊最好使。”大婶端来三碗米饭，每个碗里都卧着块红糖，“你们要是怕蚊子，拿点放床头，比蚊香管用。”
林玥接过碗，红糖在热米饭里慢慢化开，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窗外的河水还在“哗啦啦”流，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凉，衬得屋里的煤油灯越发暖。
“大婶，这河夜里不安静吧？”苏清鸢舀着米饭问，“刚才听老汉说月亮会跟着水流，真的能看见吗？”
大婶擦着手笑：“何止呢，月初涨潮的时候，月亮像掉在水里的银元宝，顺着河漂，能漂到下游的芦苇荡去。有回我起夜，看见水里的月亮被鱼群撞碎了，银闪闪的，像撒了把星星！”
陈曼嘴里塞着饭，含糊道：“那我们今晚能看见不？”
“今晚是初七，月亮瘦得像眉毛，”大婶指了指窗外，“不过你们要是睡不着，凌晨去石桥上等着，能听见鱼跳的声音，‘扑通扑通’的，比打更人敲梆子还准时。”
正说着，楼上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窗。大婶抬头望了眼：“哦，楼上住着个画画的姑娘，天天对着河画画，说要把‘绕月河’的月亮画全了，从月初到月尾，一幅不落。”
林玥往楼上看了眼，木楼梯的阴影里，似乎有支画笔在窗台上轻轻晃了晃。他低头咬了口米饭，红糖的甜混着米香，忽然觉得这趟夜路走得值——原来安稳的日子，就藏在这碗热饭、一盏灯和几句闲话里。
窗外的河水还在流，像在哼一首没结尾的催眠曲。
那催眠曲里，混着煤油灯的光晕、米饭的甜香，还有楼上画笔划过纸张的轻响，温柔地把整个客栈裹成了一团暖融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