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帝尊驻足观望，初现脑补迹象
那两个字清冷淡漠，不带丝毫情绪，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言出即法随。
苏媚高高扬起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嚣张与快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那是一种蝼蚁仰望神明时，因无法理解其伟岸而产生的本能战栗。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僵硬得如同一座石雕。
大厅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林玄大长老早已躬下身，头颅低垂，不敢有半分不敬。苏天海夫妇更是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路朝辞的目光，并未在苏媚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少女身上。
她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鲜红的五指印触目惊心。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衣衫凌乱，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残花，随时都会凋零。
可她的眼睛，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双眸子里没有泪水，没有求饶，更没有一个弱者在绝境中该有的恐惧和崩溃。有的，只是一片仿佛能将万物焚烧殆尽的火焰。那火焰里是滔天的怒火，是刻骨的屈辱，更是即便被碾入尘埃，也绝不屈服的孤傲与倔强。
她死死地瞪着他，那眼神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绝世凶兽，即便被拔了牙，断了爪，也要用目光将敌人撕成碎片。
路朝辞的心，被这道目光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见过太多的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人谄媚，有人畏惧，有人崩溃，有人绝望。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她如此弱小，分明连一丝灵力都没有，却敢与炼气期的修士以命相搏。
她如此狼狈，分明已经力竭倒下，任人宰割，那份意志却未曾弯折分毫。
路朝-辞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野草，在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根茎却死死地扎进岩石的缝隙，任凭风吹雨打，就是不肯倒下。
原来，一个凡人，竟能拥有如此坚韧不拔的灵魂。
他微微抬袖。
苏媚只觉得手腕一麻，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那枚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的玉佩便脱手而出。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温润的弧线，不偏不倚，轻飘飘地落在了夜星晚的怀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送了回去。
苏媚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不住地发抖。
夜星晚感受着怀中玉佩传来的冰凉触感，身体却依旧动弹不得。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感到刺痛。
这个男人，这个让她陷入如此奇耻大辱境地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像个救世主一样，“救”了她？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夜星晚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咆哮：“滚！离我远点！”
可她连动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所有的愤怒、憋屈、杀意，全部灌注到自己的眼神里，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射向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路朝辞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他只看到，在他出手之后，那少女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她似乎……在抗拒他的帮助？
路朝辞的思绪微微一转，随即了然。
是了。像她这样骄傲的人，必然不屑于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哪怕身处绝境，她也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刚才她以凡人之躯对抗修士，想必已经耗尽了所有心力，此刻的力竭倒下，是她拼尽全力的证明。
而自己的出现，自己的出手，在她看来，或许是一种否定，否定了她拼死一搏的全部意义。
所以，她眼中的不是感激，而是更加强烈的……不甘。
嗯，一定是这样。
想通了这一点，路朝辞眼中的关注，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欣赏。
他不再看夜星晚，淡漠的目光终于扫向了厅内的其他人。
“苏家主。”
“在！帝尊有何吩咐！”苏天海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
路朝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玄天宗治下，不问俗事。但，修士对凡人出手，有违仙道之本。”
他口中的“凡人”，指的自然是此刻毫无灵力波动的夜星晚。
林玄和苏天海心中同时一凛。帝尊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在敲打他们。苏媚对一个“凡人”下此重手，已经触碰了仙门的一些潜在规则。
“帝尊教诲的是，是在下管教不严，回去定当严加惩处！”苏天海冷汗涔涔，赶紧表态。
苏媚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帝尊饶命！帝尊饶命！”
路朝辞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转身，准备离开。他今日只是途经此地，感知到有修士争斗的气息才驻足片刻，本无意插手。
临走前，他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夜星晚。
他看到她依然靠在丫鬟怀里，紧紧地攥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依旧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路朝辞的唇角，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有趣。
他迈步而出，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转瞬便消失在天际。他身后的几名弟子也连忙跟上，浩瀚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大厅内的空气，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在路朝辞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的同一瞬间，夜星晚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暖流，从丹田深处重新涌出，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那被抽空的无力感正在飞速退去，力量，正在回归！
她僵硬的手指终于能动了。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小姐！您能动了？”小翠喜极而泣，连忙去扶她。
夜星晚没有理会，她只是低着头，让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慢慢地、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大厅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苏媚还跪在地上，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夜星晚，眼中又惊又惧。
夜星晚站直了身体，抬起头。
她的脸上还挂着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血，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已经从不甘的怒火，变成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深渊。
她抬起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苏媚。
“你刚才说，”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这玉佩，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