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爷爷的创伤，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的被疗愈，而年少的孩子总是能从各种看似复杂和艰难中，迅速的抽离出来，只要是当下让他们没有回忆的空闲，他们就会忘记一些过去的印记，宋功辰也毫不例外。
在数学课上，同学们认真的听讲，张老师在黑板上写最后一道附加题时，粉笔突然断成两截。宋功辰盯着那截滚到讲台边缘的粉笔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笑出了声音。
这真不是嘲笑，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表情丰富的，热爱表达自己情感的人，然而有谁会想到过多的表达情绪也会徒增烦恼。
“宋功辰！”老师的厉声呵斥让全体同学一下惊醒。
粉笔灰在空中如同慢动作一样的浮沉，张老师的眼镜片反射出寒光，好巧不巧的是，他看到了宋功辰那个充满了各种含义的嘲笑的表情，张老师的眼镜片反射出寒光，
“这道题很特别吗？需要用这种表情来表达你的不屑？”
宋功辰听到老师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的道
“怎么又是我的表情？”全班同学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
看他张着嘴想解释，脸颊的肌肉却还僵在刚才的弧度里，看起来更像在做鬼脸。后排的赵磊 “噗嗤” 笑出声，紧接着引发了多米诺骨牌般的哄笑。
杨佳奇替他着急，却不能替他解释，一个劲儿冲他眨眼睛，挤眉毛，可是偏偏宋功辰不看向他。
“去办公室去给我解释清楚。” 张老师把半截粉笔摔在讲台上，粉笔灰腾起细小的蘑菇云。宋功辰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张老师那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他只好乖乖的走出教室，然后感叹道：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呀！就因为我帅，我可爱吗？”
宋功辰垂着头走出教室，走廊里遇见抱着作业本的倩倩。她看见他脸上残留的滑稽表情，关切的上前问：
“怎么回事？又被赶出教室？你还这个表情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能不能…… 稍微控制一下？”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宋功辰机会失去了耐心，
压抑了半天宋功辰说道。其实表情丰富这个事儿，学校的生活老师曾经带着宋功辰看过医生：
“医生，这孩子表情太丰富，而且有时候所表达的表情会让人产生误会，您看这是病吗？这能治好吗？”
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医生，在他面前摆了十二张表情卡片，最后得出结论：
“这孩子的面部神经太活跃，就像总处于兴奋状态的琴弦。”
“这会不会影响他一生？”老师甚至着急的问医生。
“多练习表情管理，比如对着镜子做‘无表情训练’。” 医生推了推眼镜，
“不过十二岁正是情绪丰富的年纪，也许长大了自然会好转。”
从那天起，宋功辰的书桌上多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他比其他人多了一项训练，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面无表情，可当楼下传来小伙伴的笑声。
他的嘴角还是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就像重型武器的扳机那样难以压制。宋功辰从来没想到，表情丰富也是病！那些错误理解他表情的人就正常吗？
在班里举办班会的时候，轮到他上台讲话时，手心的汗把演讲稿洇出浅灰色的印子。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赵磊正对着他做鬼脸 ，那是上周被老师批评时，赵磊偷学他当时的表情。
本来准备充足，一脸严肃的宋功辰，一下子被笑意袭来，突然从喉咙里冒出来，他拼命抿住嘴唇，脸颊却鼓成了河豚。台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坐在前排的女生们交头接耳，有人用课本挡着脸偷笑。
“我…… 我想……”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在严肃和憋笑之间反复横跳，看起来像在表演默剧。讲台下、座位上的同学们一下子哄堂大笑
李老师轻轻敲了敲讲台：“宋功辰同学，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可以下次再试。”
宋功辰攥着湿透的演讲稿走下台，听见赵磊在身后模仿动画片里的反派笑声。宋功辰道：“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怎么非要等我上台的时候做鬼脸？”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他叹气，杨佳奇有些无奈的看向他。
下课后，杨佳奇和宋功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倩倩从后面追上他们。她的车筐里装着刚买的橘子，金黄色的果皮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给你们。”
她给宋功辰递过来一个最大的橘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橘络的白色纤维，“或许这些橘子可以帮你改变。”
宋功辰接过橘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脸上。他试着用力捏了捏，橘瓣的酸甜气味混着清香散开，嘴角果然没那么痒了。
“谢谢。” 他低下头，这次总算让表情跟上了语气。
周末的学校举办的画展上，宋功辰在一幅抽象画前停住了脚步。画布上扭扭曲曲的线条，让他想起爷爷揉面团时的样子，那些飞溅的色块像极了打翻的调色盘。他对着画眯起眼睛，鼻子微微皱起，试图理解画家想表达什么。
“这同学怎么回事？” 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拉着自己的伙伴往后退，“对着艺术品做鬼脸，不可理喻！咱们快点走吧！”
宋功辰真想回她们“你们才有毛病呢！”，他想解释自己只是在认真看画，可就是脸上的表情传达的意思总是让他人误会。
宋功辰转身想跑，却撞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抬头看见一位白发老爷爷，胸前别着 “参展画家” 的徽章。老爷爷似乎看到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经过，于是对宋功辰说道，
“我画的时候，也总对着画布做鬼脸呢。” 老爷爷的胡子像蒲公英的绒毛，他指着那幅抽象画，
“你看这里的蓝色旋涡，是不是像被风吹乱的毛线团？”
宋功辰用力点头，眼睛亮起来：“还有这里的黄色，像太阳掉进水里了！”
“说得真好。” 老爷爷爽朗地笑起来，皱纹里盛着阳光，“我画画时，表情比你丰富多了。真正懂画的人，会从你的表情里看到共鸣。”
周一早读课，赵磊在后排偷偷玩弹力球，球 “啪” 地砸在天花板上，又精准地落在李老师的教案上。全班瞬间鸦雀无声，赵磊的脸惨白如纸。
李老师拿起弹力球，目光扫过全班：“谁的？”
宋功辰看着赵磊发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上次自己被冤枉时的委屈。他握紧口袋里的橘子，今天换了个柠檬，柠檬的香气让他的表情异常平静：
“是我的，老师。”
赵磊惊讶地抬起头，嘴巴张成 o 型。李老师盯着宋功辰的脸看了半晌，这个总爱做鬼脸的男孩此刻眼神清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
“下课到我办公室。” 李老师把弹力球放在讲台上，“继续早读。”
下课后，赵磊拽住宋功辰的胳膊，校服袖口的拉链刮到他的手背：“宋功辰，你今天哪根神经搭错了？你为什么要替我背锅？”
“因为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宋功辰从口袋里掏出柠檬，这次没有捏，只是轻轻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而且我发现，只要想着重要的事，表情就不会失控。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赵磊的脸涨得通红，突然转身冲进办公室。宋功辰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道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