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浊浪拍打着礁石，把亡灵军团的骨屑冲成惨白的泡沫。林宇勒住战马时，铁蹄溅起的水花在他靴底凝成薄冰——对岸的平原上，莫迪凯的亡灵大军正像涨潮的黑墨，漫过枯黄的草地。
“左翼是骷髅海，中路是尸巫方阵，右翼……”洛雨的长弓搭着三支银箭，箭头的月光石映出远处蠕动的阴影，“是吸血鬼伯爵亲卫队，至少三个营。”
天玲的法杖在掌心转了半圈，杖顶的水晶球投射出立体沙盘：“骨墙后面有十二座绞肉机，射程覆盖整个渡口。刚才侦测到强烈的负能量波动，莫迪凯本人应该在方阵中央的骨塔上。”
林宇的手指叩击着马鞍前桥，狮鹫纹章的棱角硌得指节发麻。三天前从昏迷中醒来时，他以为这场反攻会是摧枯拉朽的冲锋，直到看见萨米哈平原的地形图——黑水河在此处拐出一道U型弯道，联军必须渡过三百米宽的河面，才能踏上那片被亡灵瘟疫侵蚀了三个月的土地。
“骑兵营准备佯攻。”他突然翻身下马，佩剑在掌心转了个弧，“洛雨，你的射手营压制绞肉机，给他们制造我要强渡的假象。”
“那真的渡口呢？”天玲的水晶球突然闪烁，沙盘上代表亡灵的黑棋开始移动。
“在下游的芦苇荡。”林宇指向河道拐角处，那里的水面泛着诡异的绿色，“矮人重炮队提前半小时出发，用烟雾弹掩护工兵架浮桥。记住，浮桥必须在寅时三刻前架好——那是亡灵军团能量最弱的时刻。”
洛雨突然拽住他的披风：“你要亲自带骑兵冲锋？”她的指尖冰凉，长弓的弓弦被攥得咯吱作响，“莫迪凯最擅长用诱饵钓主帅，上次在血色高地……”
“这次不一样。”他按住她的手背，铠甲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去，“我带的是轻骑兵，打不过可以跑。倒是你们，”目光转向天玲，“工兵架桥时会遭遇水下的骨龙，你的冰系魔法能冻住河面吗？”
塔楼法师突然从腰间解下一个铜制罗盘，指针在盘面上疯狂转动：“我改良了冰封术，能让河面冻结十分钟，但需要三个德鲁伊帮我维持魔力循环。”她顿了顿，罗盘突然指向他怀里，“还有，你的mana水晶该换了，上次给你的回蓝药剂……”
“省着用呢。”林宇笑着把水晶瓶拍了拍，金属碰撞声让她的脸颊泛起红晕。
丑时的梆子声刚过，黑水河对岸突然亮起三点绿光。那是亡灵哨兵点燃的尸火，在平原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三柄悬在联军头顶的镰刀。
林宇翻上战马时，轻骑兵营的五百名骑士已列成楔形阵。他们的铠甲都卸了冗余的装饰，马头裹着防啃咬的铁皮，马蹄裹着麻布——这是为了在冲锋时尽量不发出声响。
“记住，冲到第三道骨墙就撤。”他拔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谁要是贪功追过河道中线，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骑士们的低笑被风声卷走。洛雨的射手营已潜伏在河岸的灌木丛里，她冲他比了个手势，长弓的弓弦在黑暗中绷紧如满月。
寅时一刻，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
火箭拖着赤红的尾焰越过河面，精准地射在亡灵前阵的骷髅堆里。干燥的骨殖瞬间燃起蓝火，噼啪声中，成千上万的骷髅兵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窝对准了河对岸的星火。
“冲锋！”
林宇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岸边的薄冰。五百名轻骑兵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踏着工兵提前铺设的木板桥冲过河面。马蹄声震得木板咯吱作响，河水里突然冒出无数惨白的手臂，那是被亡灵法术唤醒的沉尸，却被骑士们的圣徽光芒烧成了灰烬。
“绞肉机！”有人嘶吼着指向骨墙。十二座由颅骨和脊椎拼成的战争机器突然转动，锋利的骨刃绞碎空气，射出带着瘟疫的骨弹。洛雨的银箭及时而至，三支箭精准地射进绞肉机的齿轮，金属摩擦声中，两台机器瞬间卡死。
“左翼！吸血鬼来了！”
林宇转头时，看见三十个黑影正贴着地面滑行。吸血鬼伯爵的猩红披风在夜风中展开，露出尖利的獠牙，他们掠过骷髅兵的头顶，直接扑向骑兵阵的薄弱处。
“圣光弹！”他猛地捏碎怀里的水晶瓶，紫色的回蓝药剂瞬间涌遍全身。 mana 如沸水般翻腾，他抬手画出复杂的符文，金色的光弹在掌心炸开，将最前排的三个吸血鬼炸成青烟。
但更多的黑影涌了上来。一个伯爵冲破骑士的防线，利爪直取林宇的咽喉。他侧身避过，佩剑顺势划开对方的披风，却看见布料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的蛆虫——这是被莫迪凯用禁忌法术强化过的亡灵吸血鬼。
“洛雨！”
银箭如流星般赶到，精准地射穿吸血鬼的眼窝。洛雨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已经吸引了七成兵力，工兵开始架桥了！”
林宇突然勒住缰绳：“全体撤退！”
轻骑兵们立刻调转马头，沿着木板桥回撤。亡灵军团在身后嘶吼着追击，骷髅兵的骨爪拍打着桥板，尸巫的死亡射线在水面上炸开涟漪。当最后一名骑士踏上河岸时，林宇反手甩出三枚符文炸弹，木板桥在爆炸声中碎裂，将追兵挡在了河对岸。
他刚喘了口气，天玲的声音突然从通讯水晶里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下游……水下有骨龙！至少五条！”
林宇翻身下马，冲向芦苇荡的方向。月光穿过苇叶的缝隙，照在河面上——那里的水流正打着诡异的漩涡，墨绿色的水面下，巨大的阴影在搅动，鳞片状的骨甲偶尔露出水面，反射出森冷的光。
天玲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法杖顶端的水晶球泛着幽蓝的光。三个德鲁伊围在她身边，双手按在她的肩甲上，将自然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还差三分钟！”她的额头渗着冷汗，嘴唇泛白，“但它们在撞击桥桩，浮桥快撑不住了！”
林宇突然扯开披风，露出里面的炸药包——那是矮人铁匠特意为他准备的“惊喜”。“给我争取十秒！”他拽过一根绳索，一头系在腰间，一头扔给身边的骑士，“把我荡过去！”
骑士们目瞪口呆，却还是依言拉紧绳索。林宇助跑几步，借着绳索的弹力腾空而起，像颗炮弹般掠过水面。当他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时，看见五条骨龙正用头颅撞击浮桥的木桩，那些用铁木制成的桥桩已经出现裂痕。
“就是现在！”
天玲的冰封术骤然爆发。幽蓝的寒气顺着水面蔓延，所过之处，河水瞬间凝结成冰。骨龙们的动作猛地僵住，巨大的身躯被冻在透明的冰层里，只露出狰狞的头骨和半展的骨翼。
林宇恰好落在冰面中央。他扯开炸药包的引线，将其塞进一条骨龙的颌骨缝隙里，然后转身狂奔。当他扑回河岸的瞬间，冰层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五条骨龙的骨架在冰下碎裂，墨绿色的河水混着骨渣涌了上来。
“浮桥保住了！”工兵队长的欢呼声响彻芦苇荡。
天玲突然从高台上跌下来，被林宇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身体烫得惊人，呼吸微弱：“魔力……透支了……”
“睡一会儿。”他把她抱进旁边的医疗帐篷，用披风裹住她，“等你醒了，我们已经在萨米哈平原上了。”
寅时三刻，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联军的前锋终于踏上了萨米哈平原的土地。矮人重炮队的轰鸣震碎了亡灵的骨墙，人类骑士的冲锋撕开了骷髅海的防线，精灵射手的银箭在尸巫方阵中织出死亡之网。
林宇站在浮桥尽头，看着洛雨的身影在乱军之中穿梭。她的红发在晨光中像团燃烧的火焰，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个亡灵倒下。当她转身冲他挥手时，箭囊已经空了一半。
“莫迪凯的骨塔！”有人指着平原中央。那座由数万根脊椎骨堆成的高塔正在摇晃，塔顶的黑旗突然折断——那是亡灵主帅溃败的信号。
骑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开始追击溃散的亡灵。林宇却突然握紧了佩剑，他看见骨塔倒塌的烟尘里，一个黑袍人影正冲天而起，手中的骨杖指向他的方向。
“林宇！小心！”洛雨的尖叫刺破喧嚣。
莫迪凯的死亡射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千米距离。林宇猛地侧身，射线擦着他的铠甲飞过，击中身后的浮桥。铁木制成的桥板瞬间化为齑粉，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工兵惨叫着坠入河中，尸体在接触河水的瞬间就腐烂成了白骨。
“以吾主之名，赐汝永恒的沉睡。”莫迪凯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悬浮在半空，黑袍下露出的手骨正捏着一枚黑色的水晶，“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
突然，一道冰棱从侧面射来，精准地击中莫迪凯的手腕。黑袍巫妖惨叫一声，黑色水晶脱手飞出，落入正在冲锋的矮人重炮队中。
林宇转头，看见天玲站在医疗帐篷门口，法杖拄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笑意：“副作用……好像提前来了。”她说着，突然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抓住他！”林宇怒吼着冲向半空。莫迪凯失去了水晶，魔力波动瞬间紊乱，正试图召唤骨龙掩护撤退。但矮人重炮队已经调整了炮口，十二发燃烧弹拖着火焰撞向黑袍巫妖，在爆炸声中，那道黑影如同被点燃的纸鸢，坠入了正在溃散的亡灵军团里。
当最后一个骷髅兵被砍碎时，萨米哈平原的风里终于不再有腐烂的气息。阳光穿过硝烟，照在布满弹痕的土地上，露出下面泛着绿意的土壤——那是精灵德鲁伊们播下的生命种子，正在亡灵退去的地方生根发芽。
林宇走到天玲身边时，她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洛雨怀里喝着药剂。精灵射手的箭囊空了，长弓斜靠在肩上，却在看见他时，把最后一口药剂递了过来：“尝尝？天玲说这是她新配的提神剂，就是有点苦。”
“苦才有效。”天玲抢过药剂瓶，却被林宇一把夺了过去。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到舌尖，却让他想起三天前在帐篷里闻到的硫磺气息。
“下一步去哪？”洛雨抬头问，目光越过平原，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那里是亡灵军团最后的壁垒，也是联盟反攻的下一个目标。
林宇把空了的药剂瓶扔给身后的骑士，握紧了佩剑。剑鞘上的狮鹫纹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去把属于我们的土地，一寸寸拿回来。”他说。
风穿过平原，带着远处河流的气息，吹动了联军的旗帜。那面绣着人类、精灵、矮人徽记的旗帜，在萨米哈平原的废墟上猎猎作响，如同一个崭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