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烨睡得极少，却又极度兴奋。
合同就放在枕头边，他半夜醒来好几次，打开手机手电筒，确认那白纸黑字和红手印不是梦。
脑子里系统的蓝色光幕似乎一直亮着，那“8-12万”的数字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
与此同时，他昨晚下播前那疯狂的预告，经过一夜发酵，已经开始在平台的户外区小范围传播开来。
【惊！某小主播怒砸两万五包塘，扬言直播清塘！】
【是行为艺术还是绝世狠人？明日下午两点见证！】
【标题党吧？真清塘成本都不止两万五！】
各种质疑、嘲讽、看热闹的评论充斥着他最新的视频下方。
他的粉丝数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虽然大部分人是来看笑话的，但黑红也是红。
林烨早早起床，开始联系设备和人。抽水机、柴油发电机、下水裤、大抄网、大型塑料鱼筐、磅秤，还得雇一辆小货车和两个临时帮手。
这一通折腾，又花了他好几千块钱，成本直线上升。
“妈的，这下真是破釜沉舟了。”林烨看着迅速缩水的余额，肉痛之余，更加坚定了必须成功的信念。
上午十点，他拉着设备和临时找来的两个村里帮手，再次来到了老张头的鱼塘。
让他意外的是，塘边竟然已经零零散散围了一些人！有的是附近的村民，听说有傻子包了老张的破塘要清塘，来看热闹；
更有几个，一看就是钓鱼佬打扮，端着手机似乎在等着什么。
“哟，正主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烨和他的破车上。
好奇、探究、幸灾乐祸的眼神交织而来。
林烨深吸一口气，知道从现在开始，直播其实已经开始了。
他调整好心态，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和熟人老张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指挥帮手安装抽水机、接水管。
柴油发电机轰鸣起来，粗大的水管被扔进塘里，浑浊的水柱哗啦啦地排向旁边的沟渠。
整个过程，林烨都拿着手机稳定器，进行着直播。
“家人们看，设备已经架设好了，水已经开始抽了。预计全部抽干得下午三四点了。”
“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大哥，经验丰富。等下捞鱼就靠他们了。”
“这位就是塘主张大爷，合同就是他跟我签的。大爷，跟大家打个招呼？”
老张头对着镜头有些拘谨地笑了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看冤大头的意味。
直播间的热度远超林烨的想象，开播不到半小时，人气就突破了他历史最高纪录，并且还在快速增长。
弹幕密密麻麻：
【来了来了！天台席位预订！】
【主播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后悔了？】
【这塘看起来真不咋地，水这么浑。】
【两万五啊！心疼钱一秒钟。】
【坐等主播哭晕在厕所！】
【钓鱼佬永不空军：烨子挺住！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刷了一朵免费小花）】
林烨一边看着弹幕，一边和现场的人互动，心情复杂。
既有对系统信息的绝对自信，又有面对现实和众人质疑时的一丝忐忑。
抽水是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水面以缓慢但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潮湿泥泞的塘岸。
一些小鱼小虾开始在水边蹦跳。
时间接近下午两点，直播间人气达到了一个高峰，平台算法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热闹的直播间，给予了一点推送。
水面已经下降了一半多，塘底的淤泥和水草隐约可见。
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受惊的鱼打出一个水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了直播，标题就是【现场直击冤大头清塘】。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而期待。
林烨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紧紧盯着水面，根据系统提示，价值最高的东西应该在塘底最深处的淤泥里。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
突然，一个围着看的年轻钓鱼佬指着水里喊了一声：“看！那是不是条黑鱼？个头不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水草边，一道黑色的影子缓慢游过，背鳍露出水面，估摸着得有四五斤重！
“哟！老张，你这塘里还真有货啊！”旁边有村民调侃老张头。
老张头也愣了一下，咂咂嘴：“这玩意儿滑得很，平时根本抓不着……”
林烨心里却是一沉。一条四五斤的黑鱼，市场价也就一百多块。这远远不够！
弹幕也立刻抓住了这一点：
【就这？一条黑鱼？值两万五？】
【哈哈哈，笑死，回本百分之一！】
【主播脸都白了吧！】
【大型翻车现场预定！】
林烨勉强笑了笑，对着镜头说：“兄弟们别急，这才哪到哪。大鱼都在底下猫着呢。”
但他手心里的汗却越来越多。
系统不会出错吧？万一那“高价值生物”只是个误判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塘水即将见底。
大部分区域只剩下及膝深的浑水和厚厚的淤泥。
无数鲫鱼、鲤鱼在浅水里扑腾，两个帮手开始拿着抄网下去捕捞，一筐一筐的鱼被搬上岸过秤。
都是些普通货色，价值不高。粗略算下来，也就值个几千块钱。
围观的人群开始发出嘘声和嘲笑。老张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看林烨。
直播间的嘲讽达到了顶峰。
【结束了结束了！】
【血亏！血妈亏！】
【主播，天台风大，多穿点。】
【散了吧散了吧，没悬念了。】
林烨的心也凉了半截，难道系统真的只是个幻觉？他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
就在一片绝望和喧闹中，一个下去捞鱼的帮手突然“咦”了一声，他的脚在淤泥里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他弯腰用手摸索了一下。
“老板，这底下好像有块大石头？不对……又有点滑……”
林烨脑子里“嗡”的一声，系统提示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底层存在高价值生物反应】！
他几乎是从岸上跳了下去，连下水裤都忘了穿，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淤泥冲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别动！轻点！用手挖！慢慢挖！”
他的异常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直播间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怎么了？怎么了？】
【挖到宝贝了？】
【不会是剧本吧？】
镜头紧紧跟随着林烨。
只见他和帮手一起，小心翼翼地在那个位置用手刨开淤泥。
泥水飞溅，很快，一个巨大的、布满青苔和藻类的、圆滚滚的硬物轮廓显露了出来！
那不是石头！
当林烨和帮手合力将那东西抱出淤泥，用清水稍微冲洗一下后，现场和直播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只硕大无比、背甲比脸盆还大、裙边厚实、四肢粗壮的老鳖！保守估计，活了起码几十年！
阳光照在它古老的背甲上，反射出一种沉甸甸的、金钱的光芒。
老张头的烟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下一秒，直播间弹幕像海啸一样彻底爆发了！
【我！！！！艹！！！！】
【巨鳖！！！这他妈是鳖精吧？！】
【值钱了！这东西值大钱了！】
【反转了！反转了！主播要翻盘！】
【刚才说天台的呢？出来走两步！】
【钓鱼佬永不空军：！！！！！！（打赏了一架飞机！）】
林烨抱着那只沉甸甸的老鳖，感受着它磅礴的生命力，看着眼前爆炸的弹幕和周围人群惊愕艳羡的目光，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压抑了一整天的紧张和焦虑，在此刻化为无尽的狂喜和激动。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带着泥点子的笑容，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嘶哑：
“家人们！怎么说？这波……好像不亏了吧？”
“别急！水还没完全抽干！底下好像还有货！”
真正的清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