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影子还在扭曲。
左边是穿书第一日的自己，正蹲在静心书斋的旧藤椅上啃桂花糕，沾了糖渣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右边的则立在九霄崖顶，周身环绕着劫雷都劈不散的金光，玄铁剑指天，眉峰冷得像淬了冰——那是原着里主角团替天行道时，原身林九娘被挫骨扬灰前的模样。
最远处的阴影里，还有个正跪在轮回门前，脖颈被锁链勒出血痕，眼尾垂着傀儡特有的空洞，机械地重复着：修正，开始。
这是......她喉间发涩，后颈沁出冷汗。
因果丝线在腕间烫得惊人，像条活物般往她掌心钻，可每靠近那些幻象半寸，丝线就会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仿佛在抗拒什么。
第一百次修正，需要更完美的轨迹。灰袍男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青铜面具在碎光里忽明忽暗，只要你接受天命录的安排，那些痛苦、死亡、被践踏的尊严，都不会再发生。
林疏桐猛地攥紧手心的丝线。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处于精神攻击状态，咸鱼心诀自动启动——负面情绪转化进度17%......34%......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幻象的轮廓突然模糊了几分，像被泼了层水雾。
想骗我？她低笑一声，指腹重重碾过腕间发烫的丝线，我穿书前被甲方虐到凌晨三点改方案都没躺平，现在倒要信你这破书？
丝线突然绷直。
她顺着牵引望去，最角落的幻象里，端坐在朱漆金纹的殿中，冕旒垂落遮住眉眼，下方跪着的谢沉渊玄衣染尘，李明的镇长大印被踩在脚下，赮虎的虎纹护心镜裂成碎片——他们都仰着头，眼底是林疏桐从未见过的空洞。
这就是你说的？她攥紧丝线的手在抖，让我当高高在上的神，看他们变成行尸走肉？
地面震动得更剧烈了。
头顶藻井的裂缝里渗出墨色雾气，沾到幻象上便腐蚀出黑洞。
林疏桐踉跄着扶住玉案，突然听见耳畔传来剑鸣——是玄铁剑特有的清越龙吟！
阿桐！
这声喊像根银针，精准刺破了缠绕在她识海的迷雾。
她转头，看见谢沉渊正站在扭曲的空间边缘，玄铁剑横在身前，剑脊抵着一道泛着紫电的空间乱流；李明举着镇长大印，印面的二字发出暖黄光芒，正托住谢沉渊后背；赮虎化出半兽形态，虎尾横扫，将扑向李明的黑雾拍散。
别被幻象骗了！谢沉渊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得空间波纹阵阵，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他的眼角还沾着血，是刚才硬闯空间乱流时被割的。
林疏桐突然想起三日前他挡雷劫时的模样——明明自己被雷火灼得遍体鳞伤，却偏要把她护在怀里，说阿桐别怕，我在。
谢沉渊......她轻声念这个名字，喉间突然泛起甜腥。
因果丝线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在她掌心凝成箭头，直指灰袍男子脚下的阴影——那里有团幽蓝的光，正是《天命录》的书页在翻涌。
咸鱼心诀转化进度跳到99%。
林疏桐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漫进口腔。
她抬手，以血为墨，在空中一笔一划写：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个字落下时，最近的幻象地炸开；第二个字浮现，灰袍男子的青铜面具出现裂痕；写到最后一个字，整座扭曲空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涟漪里迸发出无数碎片。
不可能......灰袍男子的声音带着惊恐，他伸手去抓《天命录》，却被林疏桐抢先一步拽住书脊。
空间裂缝在她身侧裂开，谢沉渊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同时跌了出去。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无相阁的断壁前。
月光泼在满地碎瓦上，照得《天命录》的封皮泛着冷光——它不知何时到了林疏桐掌心，书页正翻动，最终停在空白页，墨迹缓缓浮现：选择吧，是守护，还是重写？
谢沉渊的指尖还沾着血，此刻正轻轻覆在她手背：怕吗？
林疏桐如实说，可她望着掌心的书，眼底却漫上笑意，但更想知道......她顿了顿，指尖抚过空白页，藏在最深处的，到底是什么。
风卷着碎叶掠过断墙。
《天命录》突然泛起微光，有细小的金色纹路从书脊爬向空白页，像在回应她的话。
谢沉渊握紧她的手，玄铁剑在鞘中轻鸣，仿佛也在等待。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一片被撕碎的幻象残片正缓缓凝聚——那是林疏桐在金殿中端坐的画面，只是这一次，她的眼底没有空洞，反而溢出了几分兴味。
残片边缘，一行血字若隐若现：第一百次修正......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