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小镇的晨光总是来得很慢。天刚蒙蒙亮,镇东头的面包店就飘出了麦香,老板娘玛莎系着围裙,把刚烤好的黑麦面包摆到柜台前,习惯性地朝着西头的方向望了望——那里住着埃布尔和亚欧,是镇上最让她心疼的两个人。
“玛莎姐,给我来两个黑麦面包。”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玛莎回头,看见金发的亚欧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棕发的小男孩,正是卡亚尔。
亚欧已经六岁了,比同龄孩子高些,蓝宝石色的眼睛亮得像清晨的露珠,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卡亚尔比他小半岁,瘦小些,却总爱睁着圆溜溜的棕色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亚欧,卡亚尔,快进来,”玛莎笑着把面包递过去,又额外拿了两个小点心,塞到他们手里,“刚烤好的,热乎着呢。”
“玛莎姐,我们有钱。”亚欧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铜币,递了过去。这是他帮镇上的张铁匠拉风箱赚的,每天赚五个铜币,能买两个黑麦面包,够他和爷爷吃两顿。
“拿着,”玛莎把他的手推回去,假装生气地说,“跟姐客气什么?你帮我修的那个木架子,比我家那口子修的还结实,这点点心算谢礼。”
亚欧知道玛莎的脾气,没再推辞,把点心分给卡亚尔一个,小声说:“谢谢玛莎姐。”
“跟你爷爷说,晚上我炖了肉汤,让他过来喝。”玛莎又叮嘱了一句,看着两个孩子跑远,才转身继续忙活。她心里清楚,埃布尔这几年为了养亚欧,把杂货铺的生意缩了又缩,有时候连黑麦面包都舍不得买,总是自己吃野菜粥,把面包留给亚欧。
亚欧和卡亚尔抱着面包,朝着镇东头的铁匠铺跑。霍普大叔的铁匠铺是镇上最早开门的,每天天不亮就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声音像是小镇的闹钟,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霍普大叔!”卡亚尔老远就喊了一声,铁匠铺里的打铁声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那是霍普,五十多岁,左胳膊不太灵活,脸上满是皱纹,却透着一股硬朗的气息。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围裙,围裙上沾着铁屑,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锤。
“来了?”霍普笑着点点头,把他们领进铺子里。铺子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铁砧,铁砧上还放着一块没打完的铁坯,角落里堆着一堆打好的农具,墙上挂着几把长剑,都是初级剑士用的普通剑。
“今天还是扎马步?”亚欧放下面包,搓了搓手。自从半年前他和卡亚尔求霍普教他们本事,每天早上都来铁匠铺训练——扎马步、举木剑、练劈砍,虽然累,却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先扎半个时辰马步,”霍普把两把木剑递过去,“今天加点难度,马步的时候,手举着木剑,不能放下来。”
亚欧和卡亚尔接过木剑,走到铺子里的空地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双手举着木剑,保持着劈砍的姿势。木剑是霍普特意为他们做的,比普通的木剑重些,举不了多久,胳膊就会开始发抖。
刚开始的十分钟,两人还能坚持,可到了第十五分钟,卡亚尔的胳膊就开始晃了。“霍普大叔,能不能歇会儿?”卡亚尔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地上,晕开小水圈。
“不行,”霍普摇了摇头,手里的铁锤敲了敲铁砧,“想变强,就得扛得住累。你忘了上次阿努里抢你面包的时候,你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卡亚尔的脸一下子红了。上次阿努里抢了他的面包,还把他推倒在泥坑里,若不是亚欧赶来,他连面包渣都吃不上。他咬了咬牙,挺直了腰板,把木剑举得更稳了些。
亚欧看着卡亚尔的样子,也咬紧了牙关。他的胳膊也在发抖,肌肉酸痛得像被针扎一样,可他想起爷爷后心的淤痕,想起镇长嚣张的样子,就觉得这点痛不算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试着调整呼吸,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淡淡的暖意——那是“启明”剑的方向,他今天早上出门前,把剑从地窖里拿出来,藏在了铁匠铺的杂物堆里(霍普知道剑的秘密,帮他保管)。
暖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传到胳膊上,酸痛感竟然减轻了些。亚欧愣了愣,下意识地握紧了木剑,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像是小溪里的水,轻轻推着他坚持下去。
“不错,”霍普注意到亚欧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能坚持到现在,比昨天进步了。”
亚欧没说话,只是继续扎着马步。他知道,这是“启明”剑的力量,可他不想依赖这种力量——霍普大叔说过,真正的强者,靠的是自己的汗水和意志,而不是神兵的庇护。
半个时辰后,霍普终于喊了停。亚欧和卡亚尔“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胳膊酸得抬不起来。霍普递过来两瓢水,笑着说:“今天表现不错,下午教你们基础的劈砍动作。”
“真的?”卡亚尔一下子跳了起来,刚才的疲惫全没了。他早就想学劈砍了,那样下次再遇到阿努里,就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亚欧也笑了,喝了口水,心里满是期待。他摸了摸怀里的面包,想起爷爷还没吃饭,对霍普说:“霍普大叔,我先回家给爷爷送面包,下午再来。”
“去吧,”霍普点点头,看着亚欧跑远,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他走到杂物堆前,拿出“启明”剑,剑鞘上的符文泛着淡淡的光。“这孩子……果然和这把剑有缘,”霍普喃喃自语,“只是不知道,这份缘分,是福还是祸。”
霍普想起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是帝国的中级战士,跟着部队去镇压南部的平民起义。起义的原因是税吏横征暴敛,百姓活不下去了,可光明骑士团却下命令,要“格杀勿论”。他不忍心对平民下手,拒绝执行命令,结果被骑士团的人构陷,说他“通敌叛国”,打断了他的左臂筋脉,把他赶出了军队。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光明骑士团的“光明”是假的,他们嘴里的“正义”,不过是权力的遮羞布。现在亚欧有了“启明”剑,又有光之天赋,若是被骑士团发现,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行,得想个办法,”霍普握紧了“启明”剑,“不能让这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亚欧拿着面包,快步走回杂货铺。刚到门口,就看见爷爷埃布尔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账本,眉头皱得紧紧的。
“爷爷,怎么了?”亚欧跑过去,把面包递给他。
埃布尔抬起头,叹了口气,把账本递给亚欧:“昨天税吏又来了,说今年的税金要涨三倍,若是交不上,就要把杂货铺收走。”
亚欧接过账本,上面记着杂货铺的收支——每个月赚的钱,除去进货和生活费,只剩下十几个铜币,根本交不起三倍的税金。他心里一紧,问道:“爷爷,税吏为什么要涨税金?”
“还不是因为镇长,”埃布尔揉了揉眼睛,“镇长说,咱们镇上要修‘光明神坛’,需要钱,所以要加税。可我听说,那神坛是镇长为了讨好光明骑士团,自己要修的,根本不是教会的命令。”
亚欧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他想起玛莎姐说过,镇长上个月刚买了一辆新马车,还娶了个小妾,这些钱,恐怕都是从村民身上刮来的。他咬着牙说:“爷爷,咱们不能交这笔税,这是冤枉钱!”
“可不交,他们就要收走杂货铺,”埃布尔叹了口气,“咱们祖孙俩,就靠这杂货铺过日子,若是没了它,咱们去哪里住?去哪里吃饭?”
亚欧看着爷爷的白发,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知道爷爷说得对,可他不想看着镇长和税吏欺负人。他突然想起霍普大叔教他的话:“若是无力反抗,就先变强;等你足够强了,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爷爷,”亚欧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我会变强的,等我变强了,就不会再让他们欺负咱们,不会再让他们欺负镇上的人。”
埃布尔看着孙子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一暖。他摸了摸亚欧的金发,笑着说:“好,爷爷等着那一天。”
就在这时,镇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村民跑过来,朝着埃布尔喊道:“埃布尔大叔,不好了!阿努里把张铁匠的儿子打进医院了!”
“什么?”埃布尔一下子站起来,张铁匠是镇上的老实人,他的儿子才五岁,阿努里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亚欧也急了,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咱们去看看!”
两人快步朝着张铁匠家跑,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走到张铁匠家的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张铁匠抱着儿子,眼睛红红的,儿子的脸上满是伤痕,嘴角还流着血;阿努里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脸上满是嚣张的表情。
“阿努里,你为什么打我儿子?”张铁匠对着阿努里怒吼,却不敢上前——阿努里的爹是镇长,还有初级剑士的实力,他惹不起。
“谁让他挡我的路,”阿努里撇了撇嘴,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敲了敲,“我想打就打,你能怎么样?有本事去告我啊,我爹是镇长,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太过分了!”张铁匠气得浑身发抖,却没一点办法。
周围的村民也都在小声议论,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镇长的势力太大,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亚欧看着张铁匠儿子的伤痕,又看着阿努里嚣张的样子,心里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想起爷爷说的“保护弱者”,想起霍普大叔说的“正义”,他握紧拳头,一步步朝着阿努里走过去。
“亚欧,别去!”埃布尔想拉住他,却没拉住。
阿努里看见亚欧,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替他出头?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你把张铁匠的儿子打伤了,你得道歉,”亚欧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蓝宝石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还要赔偿医药费。”
“道歉?赔偿?”阿努里像是听到了笑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我看你是找打!”
说着,阿努里举起木棍,朝着亚欧的头上砸过去。周围的村民都惊呼起来,埃布尔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冲过去,却被人群挡住了。
就在木棍快要砸到亚欧的时候,亚欧突然想起霍普大叔教他的闪避动作。他脚步一错,身体往旁边一侧,轻松躲开了木棍。阿努里没料到他能躲开,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
“你还敢躲?”阿努里站稳身子,又举起木棍砸过去。这次亚欧没有躲,他握紧拳头,朝着阿努里的手腕打过去——这是霍普大叔教他的防身动作,专门对付持械的敌人。
“啊!”阿努里的手腕被打中,手里的木棍“啪”地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看着亚欧的眼神里满是惊讶:“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本事?”
亚欧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道歉,赔偿。”
阿努里看着周围村民的目光,又看着亚欧坚定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害怕。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亚欧,你给我等着!我告诉我爹去!”
看着阿努里跑远,周围的村民都松了口气,纷纷围过来,对着亚欧竖起大拇指:“亚欧,你真勇敢!”
张铁匠抱着儿子,对着亚欧鞠躬:“亚欧,谢谢你。”
“不用谢,”亚欧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埃布尔走过来,摸了摸亚欧的头,眼里满是欣慰:“好孙子,爷爷为你骄傲。”
亚欧看着爷爷的笑容,又看着周围村民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他知道,这就是霍普大叔说的“正义”——不是靠力量欺负人,而是靠力量保护人。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他要变得更强,要保护更多像张铁匠儿子这样的弱者,要让亚克小镇的人,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他不知道,阿努里跑回家后,立刻把事情告诉了镇长。镇长听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握紧了腰间的骑士剑,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亚欧?看来这小子,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