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璃化作的红色流光，几个呼吸间便远离了那片让她心烦意乱的古战场。风在耳边呼啸，吹得她衣袖猎猎作响，也吹散了些许血腥味和……袖子里那小东西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虚弱气息。
她飞得不算快，主要是怕速度太快，罡风直接把袖袋里那条半死不活的小蛇给刮成蛇干。这让她更加不爽了，救个麻烦精，连赶路都得小心翼翼的，这叫什么事儿！
“喂，没死吧？”她忍不住用神识往袖袋里探了探。
小黑蛇蜷缩成一团，玉髓膏的药力正在缓慢发挥作用，让它破碎的鳞片边缘泛起细微的白光，但整体状态依旧萎靡。感受到她的探查，它只是极轻微地动了动尾巴尖，算是回应。
“啧，真弱。”灼璃收回神识，心里盘算着回去得找点适合幼崽的、温和点的草药，她那玉髓膏药性太猛，用在这小不点身上纯属浪费，而且看它这样子，也吸收不了多少。
正想着，前方山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妖力波动，还夹杂着几声嚣张的咆哮。
“妈的，给老子站住！”
“跑？看你往哪儿跑！把偷的‘地灵浆’交出来！”
灼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妖族内部打打杀杀，抢地盘夺宝贝，再正常不过。她没兴趣管闲事，打算直接从上空掠过。
然而，就在她即将飞越那片区域时，一道细长的、慌不择路的黑影，猛地从下方林子里窜出，好死不死，直直地朝着她撞了过来！
那速度，那角度，精准得像是计算好了要碰瓷一样。
灼璃下意识地想一巴掌拍过去，但神识一扫，发现那居然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体型跟她袖子里那条差不多，只是此刻浑身是伤，嘴里还死死叼着一个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小玉瓶。
显然，这就是那“地灵浆”和被追杀的正主了。
绿蛇似乎也没料到天上会有人，惊慌失措地想要转向，却已经来不及。
“砰！”
一声轻响。
倒不是撞上了灼璃。在最后关头，灼璃身形微侧，那绿蛇擦着她的裙摆飞了过去。
可麻烦的是，这一下似乎用尽了绿蛇最后的力气，它口中的小玉瓶脱嘴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而下方，三只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野猪妖已经红着眼追了上来，为首那只猛地跃起，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连蛇带瓶子一起吞下！
“晦气！”灼璃暗骂一声。她本来是真不想管，但眼看那野猪妖丑陋的大嘴就要碰到她的裙摆范围了——这能忍？！
她甚至没动用尾巴，只是屈指一弹，一道细微的红色火星如同拥有生命般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那个下坠的小玉瓶上。
“咻——”
玉瓶被这股巧劲一带，改变了方向，稳稳地……落入了灼璃另一只摊开的掌心里。她掂量了一下，嗯，品质一般般，勉强能入口吧。
而那只跃起的野猪妖，一口咬空，上下獠牙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铿”声，庞大的身体失去平衡，“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另外两只野猪妖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灼璃。为首那只摔得七荤八素的野猪妖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看清灼璃和她手里的玉瓶，顿时怒火中烧：“哪来的娘们！敢抢老子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灼璃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条碧绿小蛇因为力竭和伤势，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用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这边。
而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袖袋里那条一直安分的小黑蛇，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挣扎着再次探出脑袋，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绿蛇，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带着焦急意味的“嘶嘶”声。
嗯？灼璃眉梢微挑。认识？
“大哥，跟这娘们废什么话！连她一起抢了！”旁边一只野猪妖贪婪地盯着灼璃绝美的脸和窈窕的身段，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为首野猪妖也被美色所惑，恶向胆边生：“兄弟们，上！拿下她！”
三只散发着腥臭气的野猪妖，呈品字形，咆哮着朝灼璃冲来，妖力鼓荡，震得周围树木簌簌作响。
灼璃叹了口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尽遇到这些不长眼的蠢货？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她甚至懒得移动位置。面对冲在最前面的野猪妖，她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没拿瓶子的手，五指微张，对着那硕大的、布满刚毛的猪头，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的法术光芒。
只有一种仿佛空间都被凝固了的压迫感。
那只冲锋势头堪比小山撞击的野猪妖，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拍中的苍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脑袋连同小半个身体，被她这轻飘飘的一按，直接按进了坚硬的地面！
“噗叽——”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那野猪妖连哼都没哼一声，四肢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只剩下后半截身子还露在外面，尾巴无力地耷拉着。
另外两只野猪妖吓得魂飞魄散，冲锋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看着同伴那凄惨的死状，又看看依旧站在原地，裙摆都没乱一丝，脸上连点表情都欠奉的灼璃，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它们。
“妖、妖怪啊！”两只野猪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转身就想跑。
灼璃眼神一冷。出言不逊，还想跑？
她手腕一翻，掌心那点之前弹出的红色火星骤然分裂成两点，如同拥有灵智的萤火，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追上两只野猪妖，没入它们的后心。
“呃……”
两只野猪妖奔跑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放大，随即周身由内而外冒出红色火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短短一息间被烧成了两堆飞灰，风一吹，散了。
世界再次清静了。
灼璃嫌弃地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她走到那条奄奄一息的碧绿小蛇旁边，蹲下身，看了看它的伤势，比袖子里那条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了想，把手里那个地灵浆的小玉瓶拔开塞子，倒了一点点在绿蛇的伤口上。这玩意儿药性温和，正好适合它们这种小妖。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不打算再多管闲事。救蛇一命，还送了药，仁至义尽了。
她刚要走，却发现袖袋里的小黑蛇挣扎得更厉害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看看地上的绿蛇，又看看灼璃，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灼璃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袖口那颗努力昂起的小脑袋，挑了挑眉：“怎么？还想让本座把你也扔下去，跟它做个伴？”
小黑蛇不会说话，只是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湿漉漉（也许是错觉）的金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小尾巴尖讨好似的、极其轻微地晃了晃。
“……”灼璃被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
她再看看地上那条敷了药、气息稍微平稳了些的绿蛇，又看看自己袖子里这个明显放心不下小伙伴的“麻烦精一号”，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出来祭个祖，还买一送一，附赠两条拖油瓶？
最终，她再次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极其不耐烦地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条绿蛇，同样塞进了袖袋里，跟小黑蛇挤在一起。
“听着，”她对着瞬间安静下来的袖袋，恶狠狠地警告，“地方就这么大，你俩给我安分点！敢打架，敢把血弄到我衣服上，就把你们俩都扔出去喂猪！”
袖袋里传来一阵细微的、似乎是在调整姿势的蠕动，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灼璃黑着脸，感受着袖子里明显沉了一点的分量，心情复杂地继续赶路。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之前那道模糊的黑袍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三只野猪妖毙命的地方。他看了看地上那个被按进土里的猪头，又看了看那两堆人形灰烬，兜帽下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语：
“纯粹的肉身力量，还有那火焰……九尾天狐，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
身影缓缓抬起头，望向灼璃消失的方向，兜帽下，似乎有两道幽光一闪而逝。
“看来，得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