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烟尘中传出。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剑无痕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碎石瓦砾中爬了出来。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白发白须沾满了灰尘，显得凌乱不堪，那身代表至高身份的长老袍也变得破破烂烂。
最刺眼的，是他左边脸颊上，一个清晰无比、红肿发紫的五指掌印，赫然在目！
嘴角，一缕殷红的鲜血正不受控制地溢出、滴落。
“太……太上长老……他……他被……”
“打……打脸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太上长老是合体五重啊！是宗门守护神啊！”
“幻觉！一定是幻觉！”
天剑宗阵营中，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哗然和难以置信的尖叫。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如同被一盆冰水混合物当头浇下，嗤啦一声，只剩下绝望的冰冷白烟。
无数弟子眼神呆滞，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最后的心理支柱，在这一巴掌下，轰然倒塌！
“哈哈哈！看到了吗？师尊打脸无敌！管你什么太上长老，照打不误！”王昭君兴奋得蹦跳起来，挥舞着阵旗，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骄傲。
杨丽莎亦是激动得脸颊绯红，高声应和：“天哥打得好！让他装高人！”
唐会长抚须大笑，声若洪钟：“盟主打脸神功，冠绝寰宇！痛快！”
“盟主无敌！打！打烂这个老乌龟王八蛋的脸！”
“盟主必胜！把他的脸打肿！”
天道盟阵营瞬间沸腾，欢呼声、呐喊声、嘲笑声汇聚成一股欢欣鼓舞的洪流。
士气高昂到了极致，与对面天剑宗那死寂绝望的氛围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吴！天！小！贼！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当着所有徒子徒孙的面，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以如此羞辱的方式打脸，剑无痕积攒了数百年的威严、心境，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他双目赤红如血，眼角几乎瞪裂，满头白发根根倒竖，如同癫狂的雄狮，发出了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屈辱和暴怒的咆哮！
周身原本沉稳如渊的灵压，此刻如同失控的火山，疯狂暴涨、肆虐，甚至引动了天地灵气的暴动！
“万！剑！归！墟！！！”他几乎是将这几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动寂灭剑！
这一次，剑域的规模更加庞大。
灰黑色的寂灭剑气更加凝实、狂暴，其中更是分离出九道宛如实质、粗如儿臂的核心寂灭剑气，如同九条狰狞的毁灭之龙，发出撕裂灵魂的呼啸，率先朝着吴天噬咬而去！
他要将吴天，连同这片天地，都彻底归于寂灭！
面对这含怒而来的至强一击，吴天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属于猎手锁定目标的锐利光芒。
他双手缓缓于胸前分合，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刚猛或迅疾，而是引动了更深层次的法则之力！
他左手虚按向下，仿佛按住了大地的脉搏，口中低喝，声如寒泉：
“水深！”
刹那间，战场上那些陨落弟子流淌的鲜血、逸散的血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召唤，疯狂地朝着他左手掌心汇聚！
眨眼间，一条完全由精血与阴寒水汽构成的猩红巨蟒凝聚成形，蟒身盘旋，散发出冻彻骨髓的极致寒意，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结出冰霜，嘶吼着冲向那死亡剑域！
与此同时，他右手擎天而起，五指张开，仿佛托举骄阳，高声喝道：“朱雀焚天！”
背后那对天火双翼的精华尽数涌入掌心，烈焰朱雀的虚影再次凝实，发出穿金裂石的长鸣，双翼展开，焚灭万物的滔天烈焰席卷而出，目标直指剑无痕本体！
就在冰寒血蟒与烈焰朱雀即将各自为战的瞬间，吴天双臂猛然在胸前合拢，十指结出一个玄奥无比的法印，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
“法则融合——水深！火热！”
“轰——！！！”
两种属性截然相反、本该相互排斥湮灭的极致力量，在他那蛮横无比的意志与精妙绝伦的掌控下，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冰与火疯狂交织、冲突、湮灭，最终化作一道扭曲光线、吞噬声音、散发着混沌色彩的恐怖光柱！
这道光柱内部，极寒与极热的力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毁灭性能量，悍然轰向了“万剑归墟”剑域最核心、能量流转的枢纽所在！
“不——！！！”剑无痕瞳孔骤缩，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下一瞬，混沌光柱与死亡剑域悍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天地初开、万物归无的沉闷轰鸣！
紧接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
极寒与极热的力量在狭小空间内剧烈冲突、爆炸，产生了连锁反应般的毁灭潮汐！
那号称可磨灭万物的“万剑归墟”剑域，在这超越了属性相克、直指法则本源的蛮力对撞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艺术品，从核心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灰色光点，最终彻底湮灭于无形！
“噗——！”
剑域被强行破去，剑无痕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心头精血，周身护体剑罡明灭不定，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绝望。
就在他心神失守、气息紊乱的这致命刹那，吴天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施展任何花哨的身法，只是平平无奇地抬起了手中那柄一直未曾真正展现锋芒的“天剑”。
锈迹斑斑的剑身轻颤，发出了一声仿佛沉睡了万古、终于得以舒展的愉悦嗡鸣。
“剑道真意——春花秋月！”
第一式，春风拂面。
吴天的剑意不再是凌厉的杀伐，而是化作了无形无质、润物无声的春风，悄然渗透了剑无痕周遭的空间。
这春风带着安抚神魂的力量，让因剑域被破而心神激荡、杀意盈胸的剑无痕，紧绷的神魂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松懈与难以言喻的暖意，仿佛回到了无忧的年少时光，下意识地放下了最后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