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梅花依旧朵朵倾泻，优雅的清香随着夜风弥漫，沁人心脾。月色洒落，却掩不住一丝清冷与凄凉。
玉惊澜的那一番话，仿佛令得整个会客厅都陷入了沉默。无论是云汐颜还是苏恒，此刻竟都心中骇然。
因为这件事越是往下梳理，便越是让人浑身发抖，不寒而栗。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其下竟还藏着如此大的隐情呢？
“惊澜，你与爷爷是不是早就知道，贵妃娘娘与父王的遇刺有关？”
过了好半晌，云汐颜终于是问出了在心底埋藏已久的疑问。这个事情她想了很久，也早就有所察觉。
因为从惊澜与玉清对玉玲珑的态度而言，一切便已经再清楚不过。若玉玲珑真的与老皇帝联手，害死了自己的兄长，害的自己的嫂子自尽，侄子自幼失去双亲。
那的确是罪无可赦，即便是玉老王爷与惊澜乃是她的骨肉至亲，也绝对不会原谅她。
闻言，少年原本缓和的面色，似乎又在这一刻冰冷了下来，一抹难言的冷厉攀上嘴角。那种冷厉，令云汐颜觉得心疼。
“没错，我与老爷子早便知道了。因为父王遇刺的那一日，就在这里，父王告诉我是姑姑相约，这才外出的。可后来我这姑姑却中途折返，趁着我娘泡茶之际，拿走了一些父王桌上的卷宗。当时，我刚好在场。”
那一日，他看着他的姑姑拿走了父王平时很宝贝的东西。只是他尚在幼年，并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我的这位好姑姑只道，那些都是父王让她拿的。可就在她走后不久，父王便遇刺身亡。刺客据说被当场正法，而娘带着我前去之时，只能看见父王冰冷的尸首。”
“而那时，姑姑眼中含着的，是无限的恐惧与懊悔。那个眼神，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随着玉惊澜的娓娓道来，云汐颜也终于明白了当初事件的原委。
当时的惊澜正值幼年，不予世事，因此很多线索并未来得及整合。而王妃受不了丈夫离世的打击，选择了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云汐颜明白，那位犹如谪仙般的美人，或许不是无力追查，而是她不想。她是夜家古族的圣女，或许早已看清自己的命数。
而事情久远，她当初究竟为何那般选择，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王爷王妃双双去世，玉王府的根基几乎是在顷刻间坍塌而下。惊澜一个几岁的孩子，面对这般复杂的局势，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因此后来这件案子的查办便全权由皇家负责，外出游历的玉清在接到消息之后，亦是马不停蹄的赶回帝都。
可他一面要抑制失去儿子与媳妇的悲痛，一面又要担起玉王府摇摇欲坠的大梁。甚至连老王妃都因经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但饶是这样，王府之中却并不太平。几名庶子乘此机会，皆想要谋夺嫡系之位，因此府内争斗频发。
朝堂之上，由于玉王府处理事务众多，而身为老王爷的玉清已外出游历数年，势力一时间难以稳固。不仅有无数的事务要处理，还要重新扶持玉王府的诸多派系。
所以也并没有精力去细查此事，只能任由皇家得出的结论跃然纸上，盖棺定论。
“直到我年岁稍长一些，老爷子终于腾出手来，清理了府中的动乱，一手扶持我登上世子之位，正式掌管玉王府。而当年我所知晓的诸多疑点，几乎都指向了姑姑与皇上。因此我与老爷子，早便知晓一些隐情了。”
少年清逸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但其中压抑的狂风暴雨，却令人不寒而栗。
以往他一直在分析此事，却觉得疑点重重，也不明白老皇帝与姑姑为何要联手害自己的父王。
可如今将一条条线索联系起来，这件事的脉络终于是彻底的清晰了。
“原来老皇帝如此忌惮我玉王府，竟是因为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惧怕真相揭开的那一日……”
云汐颜亦是在这一刻缓缓明白过来。过去她只以为老皇帝是利欲熏心，想要独揽大权。这才会忌惮三大王府。
可如今她明白了，老皇帝更怕的，是当初自己作下的罪孽败露。杀兄弑君，谋朝篡位。不仅如此，还对查明真相的忠臣下手，可谓满心杀戮。
如果她的惊澜资质平庸，或许老皇帝便可安稳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将这一切的罪恶埋藏，永不见光。
可奈何惊澜聪明至此，乃是历代玉王府子弟中的榜首。他的睿智与才华，让老皇帝心如油煎，没有一刻能安稳下来。
所以不除掉玉王府，老皇帝就不会善罢甘休，而要除掉玉王府，便要连同气连枝的三大王府一起动手清除，永绝后患。
“惊澜，也就是说当初玲珑拿走的，便是清羽调查此事所得出的结论？看来他的调查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不然苏陵那个畜生也不会急着动手！”
一拳狠狠打在桌案之上，苏恒的脸上早已青筋暴露。他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想到当初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而那苏陵，便是老皇帝的真名。
“玉玲珑那叛徒！她身为玉王府的郡主，乃是清羽的亲妹妹，当初她求我们让苏陵封王，是清羽怜惜自己的妹妹，这才答应。可到头来，她竟背信弃义与外人为伍……”
回想起记忆中那道娇俏的倩影，苏恒不禁觉得心头发痛。那曾是清羽与他们兄弟二人都视为小妹照顾的丫头。
可如今想来，一切竟如此的不堪。如若当初能早些知道，岂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她后来再也没有回过玉王府，当然，我与老爷子也不想让她回来。只因她所做之事，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即便她一生都在忏悔，甚至以自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缓缓将茶盏放于桌前，玉惊澜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那种无动于衷的冷漠，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曾经的玉玲珑也曾抱着小时候的他，也曾是他心目中的至亲。可这一切，都在那一日化为碎片，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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