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次发的卷子很难吗？”
孔冉看了一眼姚芮文。
从分数上来说，她俩的英语水平是差不多的。但哪怕十年前的孔冉，心里都有数。真要论起英语语言能力，她是不如这个已经努力在看原文小说的好友的。
而且一定要说的话：“我现在也判断不出卷子难不难啊……”
“啊？”
“因为已经忘光了。”孔冉笑得有些尴尬，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她有些呆住的表情。
“忘，忘光……一两个星期不看就忘得这么厉害吗？”
“呃……”孔冉用食指指腹蹭了蹭其实不痒的脖子，“应该没有那么快。但是我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啊。英语的话，大三过了六级后应该就再也没看过了。那算算，有七八年了。”
姚芮文把这话又嚼了一遍才明白她再说什么：“你，你到底再说什么呀……”
孔冉只有在跟少数几个特别熟的平辈说话时，会一直直视对方的眼睛。现在的姚芮文眼里，担心以外的成分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些没接触过的情绪，本来是辨别不出来的，但凭借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孔冉也能想象到有些什么。
她试图从自己心底找出一点不安或恐惧。毕竟这是被自己目前关系最好的人疏远的征兆。
但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刻意去找，故意去制造都无法出现。
奇怪了，我不是应该很慌吗？
“回去吧，”孔冉丢下一句，先进了教室。
没有从前惯例的，到一个得先一人通过的地方就放慢脚步，与好友互相看一眼，或心照不宣地一笑，或说句“你先”把对方让进去。
就像之前出教室去厕所一样，起身，抬脚，就走了。
“啊——”
晚自习以来第四次叹气了。
袁乐乐帮孔冉数着。
孔冉看着被记得满满当当的阅读理解。
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通篇阅读，猜不认识单词的意思，做完了再查字典这套流程里，通篇阅读这个步骤就有不小的障碍，根本是猜一整篇由看着眼熟的单词组成的文章的意思。
但是必须得这样做。最后关头凭借阅读集训过了六级的她知道，这样才是最有效率的。查完再把文章通读几遍，再背生词，可以说是记单词的最快手段了。
问题是，哪有那个时间啊！
凌晨一点，孔冉的房门被敲开。
孔妈妈出院回家是星期三的中午，在多人劝解下，又请了两天假，下星期一开始上班。
养身体的人这个点不睡来干嘛呢？
“冉冉啊，还不睡吗？”
孔冉看了眼闹钟，看了眼桌上的卷子。
是的，不自觉的就背起阅读了，明天要默的词组还没看……
“嗯，我还要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妈妈扫了一圈书桌，欲言又止。
“啊！我现在去洗澡！”免得两三点再把大家吵醒一次。
孔冉迅速找齐毛巾衣物，把卡再门口的妈妈往主卧送。
“饿不饿，给你做个宵夜吧”
“不饿。”
“六点多吃的饭，现在怎么也该饿了呀。煮个面？蛋羹好不好？怕长胖的话，给你煮个青菜汤？”
送到卧房门口，隔着门也不敢再大声说话：“真不用，做了也不一定吃。我那有零食，去睡吧。”
“冰箱里有速冻的……”
“知道了，想吃自己煮，去睡吧。”
等孔冉确定自己能没有拼写错误的默出每一个词组的时候，已经将凌晨四点了。
这还高个屁的考！
心理安慰式地将闹钟拨后两分钟，然后迅速关灯，倒床，蒙被子。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上课时间，滕笛会在操场上打球？”
“哦，我让他去的，已经说好了一会儿提前上课。先放他回去吃饭吧？要不来不及了。”孔冉有些小心的询问教导主任的意见。
教导主任看看没说话的滕笛，小幅度晃了两下脑袋：“行，去吧。”
滕笛把抱着的书包甩到背上背好，稍微等了一下，发现孔冉并没有和他一起出去的意思，带着些不安出门了。
“孔老师，你要是不愿意假期过来上课的话，可以不接手滕笛的课程。但既然接受了，是不是应该好好授课？”
其实现在六中大部分的老师都是孔冉的老师，他们对孔冉说话会比较直接，但比学生时代的尊重成分要多。
这一开始还让孔冉有点不适应。
“没有，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他比我要擅长学习多了，所以课程节奏可以两个人商量。加上，今天有一道我不会解的题……”孔冉有点笑场，羞愧的低下头。
毕业聚会，选了半天也就选了个开灯能烧烤，关灯能蹦迪的地方。红绿黄紫的激光束打在脸上手上杯子上，不用舌头尝连自己要喝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下还有人能……
孔冉突然回了神。
她周围安静的很，至少跟这灯光比起来真的很安静，入耳的只有勉勉强强传到门口的音乐和三三两两散落在房间里私聊的学生们共同制造出的嗡嗡声。
“孔老师。”一个长相有些秀气的男生坐到孔冉对面，“跟我喝一杯吧。”
孔老师拇指蹭着手里装了凉白开的杯子，看着滕笛不说话。
“看在我是你这届学生里最高分的份上？”
滕笛，六中的神话级学霸，新鲜的金光橙字。虽然放到大范围看不是什么国家级竞赛得奖者，不用考试全国大学随便挑。但是高二参加高考，看样子十大名校一定能上一个的成绩，在普通市重点高中的六中，估计前后十年都难找。
加上孔冉直面过这位学霸的强大，还是很服的。
“你能算是我带的学生吗？”
孔冉既没有孩子要带，也没有老人要照顾，被公认成了假期闲人，分配到不少给滕笛补课的任务。可说到底只是加课讲题，滕笛并没有在孔冉带的班里呆过。
滕笛知道五班气氛不好，孔冉的心情也必不会好，正犹豫找什么词安慰一下，孔冉站起来了。
“我去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