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扑面,影狼王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瞳孔在何初帆的视野中急剧放大,快到连思维都几乎凝固。
他本能地向一侧翻滚,泥水溅了一身,左臂却依旧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雨夜里泛着幽黑光泽,仿佛被某种诅咒侵蚀,麻痹感如毒蛇般顺着神经向上蔓延,指尖已然发麻。
冰冷的雨水砸在伤口上,激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与灼痛交织的战栗。
他踉跄着撞在一棵千年古树上,粗糙的树皮摩擦着后背,刮破湿透的衣衫,带来火辣辣的触感。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裂肺叶,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响。
雨滴顺着额角滑落,混着冷汗流进眼角,刺得眼球生疼。
他试图调动那微弱的念力,可精神力在影狼王的威压下如风暴中的烛火疯狂震荡,最终也只是卷起几片被雨水浸透的落叶,无力地飘飞,旋即被泥水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影狼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咕噜声,那声音不似兽吼,倒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嘲弄。
它没有立刻发动致命一击,而是缓缓踱步,漆黑的毛发上,雨水滑落却不沾分毫,仿佛它本身就是由这片黑夜的阴影凝结而成,每一步落下,泥泞都自动退避,不留痕迹。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何初帆的意识开始模糊。
饥饿如钝刀割胃,失血让四肢冰冷麻木,力竭使骨骼咯吱作响,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则像无数细针扎进神经,在寂静的雨夜里不断回响。
就在影狼王失去耐心,狞笑着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黑影,利爪直取他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句尘封在记忆深处、刻薄而尖锐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成天痴心妄想,你连隔壁王屠户家的猪都不如!废物!”
是母亲那张因失望而扭曲的脸,在童年昏黄的油灯下,眼神如刀。
“我不是废物!”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从何初帆的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与咆哮,震得树梢雨珠簌簌坠落。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热感从他眉心深处轰然爆发,如熔岩破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皮肤下仿佛有亿万根火针游走,经脉胀痛欲裂。
他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眼睛,竟泛起了一层诡异而微弱的蓝色光晕,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寂灭中重生,映出扭曲跳动的火光。
指尖一颤,一缕极细微的火苗凭空跃出,带着硫磺般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摇曳。
那火苗起初只有豆点大小,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这漫天暴雨浇灭。
但它就像一个拥有生命的引信,触碰到古树上垂下的一根枯藤——
火焰顺着枯藤疯狂蔓延,仿佛被浇上了滚油,从一条火线,瞬间变成一张火网,眨眼间便将这片潮湿的林区彻底点燃!
热浪翻滚,暴雨倾盆而下,却在接近火焰的瞬间被高温蒸发,化作滚滚白雾升腾而起。
那火非但不灭,反而因水汽激荡,火势愈发狂暴,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如雷霆炸裂,焦木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
风随火势暴涨,竟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旋涡状火龙卷,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树叶、断枝、泥块在烈焰中旋转飞舞,发出尖锐的呼啸。
狼群惊恐的哀嚎声在林中此起彼伏,夹杂着皮毛烧焦的恶臭,它们本能地畏惧着这不属于自然的力量,疯狂四散奔逃,爪音杂乱,踩碎枯枝,溅起泥水。
影狼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血色的瞳孔中首次流露出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
它低吼一声,肌肉绷紧欲退,但已经太迟了。
何初帆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仿佛忘记了所有伤痛,借着火光冲天之势,整个人如炮弹般跃起。
那本是微弱不堪的念力,此刻竟如有实质,疯狂裹挟着周围的烈焰,尽数汇聚于他的右拳之上——火焰缠绕臂膀,灼烧皮肤却带来奇异的麻痹与力量感,拳风所至,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给我……死!”
一拳轰出,正中影狼王洞开的胸膛!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影狼王坚逾钢铁的脊椎被这股融合了念力与火焰的狂暴力量硬生生轰断!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庞大的身躯瘫软下去,黑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蒸腾起缕缕黑烟。
何初帆却毫不停歇,在它倒下的瞬间,扑了上去,牙关猛然咬合——他的犬齿竟在剧痛中突兀地变长、变利,牙龈撕裂,鲜血混着唾液滴落,仿佛野性血脉在苏醒。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他硬生生撕开了影狼王的咽喉!
滚烫的狼血喷涌而出,尽数灌入他的喉中,那股腥甜而灼热的液体,如同岩浆般流淌进他的胃里,浇灌着他几近干涸的身体。
每一口吞咽都带来灼烧感,仿佛内脏被重新点燃,却又在剧痛中滋生出诡异的满足。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整片森林都在为这狂暴的力量而震颤。
浓烟滚滚,直上云霄,数十里外的山巅,一道身影蓦然抬首,望向那撕裂夜幕的赤红天际。
林中火势渐歇,焦土之上,何初帆单膝跪地,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温热的狼王之皮。
他全身的经脉如同被烈焰反复灼烧,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地痉挛抽搐,剧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咧开嘴,带着满嘴的血沫笑了,笑得癫狂而畅快:“原来……我也能点燃什么。”
可笑声未落,体内经脉猛然一抽,剧痛如万针穿心。
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焦土之上。
指尖颤抖着,他终于将那张温热的狼皮披上肩头,低语如风:“这件衣服……是用命换来的。”
火焰渐熄,雨滴重新落下,打在他滚烫的皮肤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缕缕白烟。
意识如潮水退去,最后一丝清明中,那个沉寂于灵魂最深处的古老声音,首次带上了一丝震动:
“……火?”
紧接着,如洪钟贯耳——
“你点燃的不是火……是你自己的神座。”
话音落下的瞬间,何初帆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那股在他体内肆虐的灼热感并未因战斗结束而平息,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道滚烫的烙印,开始在他皮肤之下疯狂游走,一种前所未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改造与剧变,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