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越是这副样子，越能勾出我那点装逼的劲头。
我高昂着头，吹着口哨，一脸得意，过往工人都朝我看，跟看神经病似的。
管他呢，爱咋咋地。
人活着，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不如笑着过。
我早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这些年同情的、不屑的、鄙夷的，啥眼神没见过？
走到车间门口，看见孟浩然正坐在草坪上高谈阔论，对面除了杨桃，还有个女生。
不知道他说啥，俩女生笑个不停——这小子泡妞确实有一套，没吹牛。
我突然有点自卑。
都是老爷们，都是发骚的年纪，人家都钻进花丛挑最艳的了，我咋还想着跟马超一个爷们称兄道弟？
“孟浩然！孟浩然！”我带着点懊恼喊了几声，他愣是没反应。
我心里暗骂：这孙子真能装！你不理我，我叫杨桃，看你还装！
“杨桃——”我故意把声音拉长。刚才还笑个不停的杨桃立马停了，扭头看我。
“杨桃，我叫张小飞，新来的。你名字真好听！”
我装作很社会的样子，其实在中专四年，跟班上女生说话都脸红。
也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突然就喊了“杨桃”，难不成是晚饭没吃饱，想起那水果了？
杨桃还没开口，孟浩然“噌”地站起来，那架势像要打架。
“是你？”看清是我，他又无奈地一屁股坐下，白了我一眼——明显觉得我这时候来特没眼力见。
我装作不懂，笑着说：“兄弟，不介绍介绍，给你女朋友认识下？”
其实我是真心想帮他。
虽说没实践过，但爱情电影没少看，男女主角总爱绕圈子，非要折腾一番才说“我爱你”。
我倒希望孟浩然和杨桃的故事能直接点，省得他总没时间陪我扯淡。
孟浩然秒懂我的意思，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阳光灿烂，高兴地介绍：“杨桃，这是我朋友张小飞！”
那口气，真把杨桃当女朋友了。
杨桃人如其名，白皙微胖，爱笑，大大方方对我笑了笑：“张小飞，你和孟浩然现在可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
不过进了车间可得上心，别被冯拉长抓典型，有你们好受的！”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让我对她多了点好感——起码不扭捏，挺爽直。
“哎，孟浩然这小子走了狗屎运，凭啥50%的概率，我就得跟潘鹏那爷们混？”想到这，心里有点不爽。
“走吧，赶紧进车间，等会拉长又要点名训话了。”
杨桃先站起来，笑呵呵的，心态看着特好。
杨桃要走，孟浩然哪能落后？赶紧站起来，朝我使个眼色，就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进了车间。
车间里的设备陆续停下，就剩几台还在苟延残喘地叫。
孟浩然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突然大叫：“谁的设备没关？吵死了！烦不烦啊！”
不知道是被他吓着了，还是咋的，那几台设备终于停了，车间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孟浩然，眼神里有惊讶，也有幸灾乐祸。
这些眼神我懂。
在这噪音超90分贝的车间里，好多人都麻木得只剩呼吸了。
他们想喊，可话到嗓子眼，就像吞了鸡蛋似的吐不出来。
现在有人替他们喊了，他们呼吸顺了，可憋太久，反倒忘了喊的人是谁。
他们就像鲁迅笔下那群人，麻木地看着孟浩然，仿佛在等一场杀人戏，而被斩头的就是他。
他们等来了。
“谁在这里大叫？他妈的不想干了是吧！”
果然，那个“屠夫”冯力从车间那头窜了出来，怒骂着。
“是你？”
“不是。”
“他妈的，是你？”
“不……不是我！”
他连问了几个人，回答都一样。
我看着老工人们跟惊弓之鸟似的，反倒有点盼着他来问我。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和孟浩然——意思很明显：不是我们，就是他们。
冯力顺着目光一转，火辣辣的视线就盯住了我俩，满眼不忿和挑衅，仿佛在说：“你们够格吗？”
说实话，这种眼神，老子才不怕。
我这人就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横，我比你更横。
用余光瞥了眼孟浩然，他跟我一样，眼里全是不屑，直勾勾盯着冯力。
冯力扫了我们一眼，突然冲到我面前：“小子，是你干的？别给我装孙子！”
他盛气凌人，嘴里不干不净。
我顿时火了：“孙子，是老子说的，怎么了？”声音比他还大。
我的反应估计出乎他意料，冯力愣了下，口气缓和了点：“是你的话，道歉就完事。”
我不屑地看着他：“不道歉呢？”
围观的工人顿时一阵骚动，他们没想到我一个新人这么硬气！
我还以为冯力有后台撑腰，能把我咋地，谁知这孙子看拿我没办法，竟把气撒在围观的人身上。
“看什么看？都他妈不用上班了？”
一阵混乱后，工人们四散开来，车间里又响起轰鸣声。
冯力没再理我，气冲冲地往外走了。
孟浩然冲我竖大拇指：“兄弟，够爷们！够意思！”
我淡淡一笑。反正也没人管，我俩回到昨晚的机器旁继续干，虽然慢，但比昨天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