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走出山道时，天光正斜。
他脚步没停，穿过执役弟子让开的路，朝着主峰方向走去。衣袍下摆沾了点尘土，灰衫依旧朴素，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一下。远处钟楼响起第一声晨钟，余音未散，他已踏上通往大殿的石阶。
台阶共三百六十级，寻常弟子需调息三次才能登顶。他一口气走完，呼吸平稳，像是才刚起身练功。守在殿门前的两名传令使察觉到波动，同时转头看他。其中一人低头看了眼手中玉牌，上面浮现出一行新字：“金丹后期，玄微子门下，张继平。”
那人抬眼打量他，“你是来登记参赛的？”
“是。”
“仙界大赛三年一次，各门派只给三个名额。你确定要占一个？”
“我已突破。”
传令使沉默两息，伸手在玉牌上一划，光纹闪动。片刻后点头，“资格确认。三日后辰时，天阙台集合，不得迟到。”
张继平没多问，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低声议论。
“刚才那气息……不是普通金丹能有的。”
“听说玄微子前辈最近收了个关门弟子，闭关几天就出来了，该不会就是他？”
“不知道，但这次大赛，怕是有热闹看了。”
——
第三日清晨，云海翻涌。
天阙台悬浮于万丈高空，由九座浮岛组成环形擂台阵，外围设禁制屏障，防止战斗波及下方。晨雾未散，已有各大仙门弟子陆续抵达。传送阵一道道亮起，人影接连出现。
张继平站在第七号浮岛边缘，背对人群。
他来得早，岛上只有三人。一个盘坐在地调息，身穿青纹道袍，腰佩双剑；另一个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天，脸上带着不耐；第三人靠在栏边，目光扫过每一个新来的人，眼神锐利。
张继平没理会他们，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正面刻着“玄”字，背面是数字“七”。这是他的参赛编号。
不到半炷香时间，其余浮岛也陆续有人到场。
东侧传来一阵哄笑。一群身着赤红长袍的修士踏空而来，领头者身材高大，肩披兽骨披风，落地时震得整座浮岛晃了一下。他环视四周，声音洪亮：“今年又是我们烈阳宗拿第一，你们争个什么劲？”
旁边有人冷笑，“嘴上说得响，去年连前十都没进。”
“那是我们大师兄没来！今年他亲自出战，谁挡得住？”
话音刚落，西边传送阵光芒暴涨。一名白衣女子缓步而出，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她面容冷淡，手中握着一柄无鞘短刃，刀锋泛着寒光。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是寒渊阁的人。”
“她手里那把刀，据说能斩断神识。”
张继平微微侧头，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停留一瞬。对方似乎有所感应，也朝这边看了一眼。两人视线交错，不到一息便错开。
又过了片刻，中央主台升起一道金光柱。一位老者踏光而下，白须垂胸，手持玉笏。全场立刻肃静。
“本届仙界大赛，正式开启。”老者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则一如往年：初赛为擂台轮战，每人限时三盏茶，胜者积分，败者淘汰。积分前百名进入复赛。”
他抬起手，空中浮现百枚光点，缓缓降落，分别飞向各浮岛。
“每人抽取对手编号，准备迎战。”
张继平面前落下一颗光球。他伸手触碰，光球炸开，化作数字“四十三”。
与此同时，远处一座浮岛上，一个满脸疤痕的男子睁开眼，盯着自己手中的数字，嘴角扬起。
“终于抽到他了。”
——
抽签结束，裁判宣布第一轮开始。
九座浮岛同时亮起防护罩，擂台中央浮现出倒计时沙漏。张继平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空位。他的对手还没到。
周围其他擂台已经开始交手。有人挥剑斩出弧光，有人结印引动雷云，还有一处擂台直接炸开裂痕，两人拳掌相撞，气浪掀翻护罩一角。
张继平不动。
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很强。
从刚才抽签那一刻起，体内灵流就有种异样的躁动感，像是经脉在提醒他危险临近。这不是错觉，而是《御枢经》带来的本能预警。
三息过去，对面空间扭曲，一道身影跃出。
那人一身黑衣，左脸覆着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右肩扛着一杆长戟，戟尖滴着暗红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毒液。他落地时不说话，只是将长戟往地上一顿。
轰！
整个浮岛震动，护罩泛起涟漪。
张继平终于抬头，看向对方。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我等你很久了。”
“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得没关系。”他缓缓举起长戟，“我知道你是谁。”
倒计时沙漏开始流动。
第一粒沙落下。
张继平双手自然垂落，指尖微动。他没有摆出防御姿势，也没有调动灵力外放。但他体内的灵流已经悄然改变节奏，顺着《御枢经》第一层心法，调整至最稳定的节律。
对面黑衣人忽然低笑一声，“听说你刚突破金丹后期，就想参加大赛？”
“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好。”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让我看看，玄微子传下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他猛然踏前一步，长戟横扫而出。
空气被撕裂，戟风如刀，直逼张继平胸口。
张继平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右手抬起，五指张开。
就在戟尖距他掌心只剩寸许时，他轻轻说了两个字：
“停。”
那杆本该势不可挡的长戟，竟真的在空中顿住。
黑衣人瞳孔骤缩。
张继平五指缓缓收拢。
戟尖开始发红，像是被无形之力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