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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徒弟气度非凡,根本不在意你的态度,是你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番话把郑玄堵得哑口无言。
事实确实如此。
该不会是...怕了吧?
见郑玄沉默,蔡邕故意激他。
什么?
郑玄顿时瞪眼:我郑康成会怕?
面子可以丢,但绝不能认怂。
自然是怕输给我!
蔡邕笑得像只老狐狸。
郑玄强压着揍蔡邕一拳的冲动,猛然掀翻棋盘冷笑道:老夫会怕你?比徒弟谁更出息?
国渊、郗虑如今都在陆小子麾下担任要职,你的门生呢?
蔡邕抚须笑道:陆风是老夫教出来的。
郑玄额头暴起青筋:崔琰、赵商、王基哪个不是当世英才?
蔡邕依旧微笑:陆风是老夫教出来的。
老夫着书立说二十载,藏书数千卷,你拿什么比?
陆风是老夫教出来的。
混账!郑玄拍案而起,你这老匹夫除了捡到个好徒弟还会什么?以那小子的天资,就算放养也能成才!
十岁就能练兵退敌,这般妖孽需要你教?
胡说!蔡邕瞪眼起身,老夫独创飞白体被奉为书道宗师,琴艺更......
打住!郑玄拂袖而去,懒得与你争辩,咱们来日方长!
恰在此时,国渊急匆匆赶来。
见恩师正与蔡公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好奇上前施礼:先生、蔡公、童老、李老,您几位这是......
无妨,不过是郑兄与蔡公在切磋学问罢了。童渊与李彦捻须而笑,倒是别开生面。
难得目睹郑玄、蔡邕这等大儒当庭论辩,着实令人津津乐道。
蔡邕与郑玄不约而同瞪了二人一眼,显是不满他们作壁上观。
郑玄沉下脸问道:州牧府公务繁忙,你怎有闲来此?
学生听闻先生常念叨欲主理一座学府......国渊恭敬道,适逢州学府筹建,想举荐先生出任山长,特来问询。
郑玄一时语塞。他蓦然惊觉,自己竟着了陆风的道。这连环之计,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当场推辞,蔡邕这老狐狸定会借机诋毁,说他郑玄畏首畏尾云云。
虽心中懊恼,仍板着脸应道:规矩须依我定。除基本章程外,官府不得干涉学府内务——这点与东莱书院无异。但若涉及官家之事,自当另论。
国渊忙不迭应允:先生尽可放心,州学与州衙泾渭分明,此事学生省得。暗想恩师常来东莱走动,对此中章程当是了然于胸。
自从黄县通往北海、郑乡的水泥路建成后,陆氏商会旗下的车马行推出了带减震装置的舒适马车,郑玄便常来黄县走动。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问清楚书院何时建好再来禀报!郑玄满意地点头,眼角余光扫向蔡邕,那神态仿佛在说:走着瞧,看谁教书育人更胜一筹。
恭喜康成兄!蔡邕捋须微笑。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赢家——郑玄这老家伙总算入伙帮陆风培养人才了。他这个当老师的怎么算都不亏,就让郑玄先得意会儿吧。
郑玄冷哼一声,重重坐回棋盘前:再来一局,见真章!
你这老匹夫还要脸吗?刚才那局明明我要赢,你故意掀棋盘!蔡邕冷笑。
少废话!就说敢不敢来?郑玄直接挑衅。
怕你不成?来就来!蔡邕气呼呼坐下,两人又杀得难解难分。
童渊和李彦继续旁观。国渊看着老师孩子气的模样暗自好笑,多年未见老师如此放松,看来心结已解,倒是件好事,便悄悄退下。
不久后,国渊在吴侯府向陆风复命:主公,幸不辱命!老师已答应出任兖州书院院长。
陆风眉梢微动,赞叹道:子尼办事当真雷厉风行!妙极!书院竣工在即。烦请转告康成公,不妨先行造势,广发招贤榜文。待月余之后,想必各州才俊都会齐聚兖州书院。
若有需求,康成公可随时与公达、志才商议。
郑玄的到任,着实为陆风解了燃眉之急。兖州书院即将步入正轨,这方人才摇篮就此成型,确实值得庆贺。
相较于蔡邕,郑玄或许更能吸引诸多士族俊杰前来求学讲学。这正是陆风苦心孤诣请郑玄出山的原因所在,否则随意委派心腹担任院长岂不省事?
不知此番能招揽多少士族子弟。陆风轻抚下颌沉吟道。
国渊闻言苦笑:以主公新政与士族的龃龉,即便仰慕康成公盛名,恐怕应者寥寥。
未必如此。陆风摆手道:天下士族向来善于未雨绸缪。即便不明新政之利,也该看出我方潜力。若他日我执掌乾坤,那些未尝在此布局的家族,恐怕真要沦为寻常百姓了。
纵不遣嫡系前来,择族中俊秀入学亦可。我这儿海纳百川,来去自由。至于是否出仕,全凭自愿,从不强求。
“况且,这些庶子在家族中本就没有多少晋升机会,若能投效于我门下,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难得的机遇?或许不用等家主们表态,族中那些明白人就能看出,跟着我才能获得更好前程!”
世家大族的机会向来专属于嫡长子。
庶子能分到几分成全?
即便能力相当,优先权永远在嫡子手中。
纵使你才华胜过嫡子,也不过是充当陪衬的绿叶,用你的能耐为嫡子铺就锦绣前程。
并非人人都甘愿成为他人进步的垫脚石。
说实在的,他这番谋划确实在为士族考虑。
为庶出子弟乃至次房嫡子提供了绝佳出路。
可惜总有人不识好歹。
放眼天下,还有谁比陆风更善待士族?
“主公英明!或许我们后续的招揽策略就该侧重这些方面?”国渊捻须沉吟。
他不得不叹服,主公不愧是新政的缔造者,对其精髓的把握果然透彻。
这些竟都是他未曾想到的。
“就这么办!相信效果会很好。我们的事业版图必将持续扩张,急需大批栋梁之才。”
“若全靠自幼培养,进度实在太慢,能多招揽些现成人才总是好的。”
“况且,投效的士族子弟越多,将来用兵时遭遇的阻力就会越小。”
他本意也并非要将士族赶尽杀绝。
既能缓解矛盾又可获益,何乐而不为?
“诺!”国渊郑重行礼,“但愿士族中能多些明事理之人。唉!”
他是真不愿看到主公日后被迫对士族举起屠刀。
“但愿如此。”陆风微微颔首。
若能选择,他自然也希望少造杀孽。
当然,根据他的谋划,将来未必真要赶尽杀绝,完全可以让曹操领着这帮顽固世家远征西域!
能折腾的,大可在西域另起炉灶,开宗立派混出名堂;
真有本事的,打下片疆土自立为王也未尝不可;
稍逊一筹的,当个地方豪强总不在话下。
法子多得是——全杀了反倒浪费。
待陆风平定中原后,推行新政、振兴民生少说也得耗费些年月。
那段时 ** 腾不出手来经略域外,但曹操和这帮世家可闲不住。
他们好歹识文断字,顺道就能把中原的文教礼制传过去,教那些蛮夷开化。
日后陆风接手时,岂不省力?
这招一石三鸟,划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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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襄阳,蔡府
蔡讽、蔡瑁刚读完暗卫送来的密信。
候立的荆州暗卫统领陆十二见二人搁下信笺,含笑问道:两位既已阅过我家主公手书,不知蔡氏意下如何?
蔡讽捋须道:大体无异议。只需将颖儿与吴侯的婚事落于文契,老夫便无他求。
正是!蔡瑁连连附和。
使不得!陆十二却摆手道,这般行事难保不泄密,反留祸根。依我看,蔡氏不如公然宣称与蔡夫人断绝亲缘,再放出风声,就说蔡公原本属意将蔡夫人许给刘表。如此更能取信于人。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为稳妥计,不妨从族中另择贵女许配刘表,先稳住荆州各世家——否则蔡氏恐成众矢之的。
这话绝非危言耸听。眼下憎恶陆风的世家可不在少数。
荆州蔡家作为名门望族,竟公然与陆风结亲,这难道不是对本地豪强的背叛?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陆风安插在荆州的棋子。
况且蔡家在荆州的势力和财富,确实足以令其他望族心动。
刘表同样未能免俗。
这位州牧自入主荆州以来,就一直想铲除本地豪强,将其势力收归己用。
只是初期计划受挫,才改为拉拢分化之策。
这...
蔡讽与蔡瑁闻言俱是一惊。
此计确实出人意料!
二姐真的不会动怒?日后若因此与我们断绝往来...
蔡瑁仍有些迟疑。
若蔡家付出如此代价,到头来蔡颖与陆风却不愿接纳,岂非得不偿失?
哈哈!断无可能!
陆十二笑道:此计正是我家主公与蔡夫人商议后定下的。夫人不仅知情,还特意修书为证。这里既有夫人亲笔信函,又有我家主公的承诺书,二位一看便知!
说着取出两封信笺递予蔡瑁。
蔡瑁接过信函,与其父蔡讽一同展阅。
确认字迹确系蔡颖手笔,另一封盖有陆风私印后,二人神色稍霁。
既然吴侯已有筹谋,我等自当配合。只是委屈颖儿了。
蔡讽行事向来果断。
为家族前程,他向来不惜代价。
陆十二颔首道:容我重新引见——在下乃吴侯麾下荆州暗卫指挥使陆十二,专司监察荆州动向。今后若有要事,均可通过我联络吴侯,自有特殊渠道确保消息迅捷传达。
(
荆州蔡氏乃当地豪族之首,寻常事务自无需动其暗卫,然遇棘手之事,此等隐秘力量确可派上用场。若仍力有不逮,尚可求援于黄海舰队与庐江驻军——毕竟相距并不遥远。
荆州暗卫指挥使?
蔡讽与蔡瑁闻之俱是心头一震。此等职衔分明隶属吴侯陆风麾下密探体系,既已细分至州郡层级,足见其暗中培植的势力远超众人预估。更令人心惊的是,对各州郡的渗透程度竟已至斯!老谋深算的蔡讽暗自思忖:即便蔡氏当初未选择归附,凭此等暗藏力量,陆风取荆州亦如探囊取物罢?
念及此处,蔡讽不由庆幸当初决断英明。如今蔡颖与陆风联姻,家族前程自当无忧。待陆十二留下令牌飘然离去时,蔡府上下竟无一名护卫察觉其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