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厂实验室的窗户敞着，微风拂过，桌上的实验记录本沙沙响。张教授带着县科研所的三个学生围在反应釜前记数据，铅笔在纸上划得细碎响。
苏瑶站在一旁，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陆青苗，额间渗着细密的汗。这孩子从清晨就闹，喂奶不吃、哄睡不睡，怎么抱都安静不下来。“苏主任，您到边上坐会儿，这儿有我们盯着。”张教授抬头见她这样，关切地说，“孩子哭得这么厉害，别是身子不舒服。”“不碍事，许是认生。”
苏瑶摇摇头，手轻拍着孩子的背，“平日不这样，今儿人多，闹脾气呢。”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乱挥，险些打翻苏瑶手里的记录本。
张教授的学生小王赶紧把本子挪开，笑着说：“这小子劲儿不小，将来准是个结实的大男人。”“快别这么说。”苏瑶无奈地笑，“我还盼着他好好念书呢。”说着就抱着孩子往试管架那边走。
那儿清静些，兴许能让孩子安分点。谁知刚到试管架旁，陆青苗的哭声竟渐渐低了。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眼珠子却钉在试管里晃的绿水上，眨都不眨，还伸出小手想去抓最近那支装绿色药液的试管。
“哎，不能抓。”苏瑶急忙拦着，“这里头是药水，碰不得。”可陆青苗压根不听，反而哭得更凶，小手一个劲往试管架伸。张教授走过来，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苏主任，就让他碰碰？小心些就是。”
苏瑶犹豫了片刻，还是抱着孩子凑近试管架。小家伙的手一碰到试管壁，哭声立马停了。他用小手轻轻摸着凉凉的试管，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面的绿水，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琢磨啥。
张教授愣了半晌，憋出一句：“邪门了，试管比奶瓶子还管用！”说着自己先笑了，“方才哭得那么厉害，一碰试管就安静了。”
旁边的学生都围过来看，小王打趣道：“张教授，您瞧这小家伙，将来保不准真是搞科研的料。”
张教授眯着眼瞧：“小手还挺稳，倒像个老把式。这孩子灵性，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往后多带他来实验室，说不定真能培养出兴趣。”
苏瑶看着怀里突然安分的孩子，心里也纳闷。
她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倒了点水在手心，把陆青苗的手放进来。小家伙感觉到凉意，下意识把小手往嘴里送，咂着嘴吮吸，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弟弟也超喜欢这个水！”陆诗涵不知啥时候进了实验室，手里拿着刚画好的试管画，“娘，我之前喝这个水也觉得甜。”
苏瑶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弟弟也喜欢。”陆诗涵把画递给张教授：“张爷爷，这是我画的试管，里头装着青霉素，您看像不像？”
张教授接过画仔细端详，笑着说：“像，真像！诗涵有天赋，将来能给咱们的科研成果画插图。”诗涵笑得见牙不见眼，凑过去哄弟弟：“弟啊，赶明儿姐教你描画，咱们一起画试管。”
陆青苗像是听懂了，伸手抓住陆诗涵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应着。实验室里的气氛顿时暖了不少。张教授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县里刚下来个通知。
最近国家在搞‘卫星搭载育种’，把种子放到卫星上，用太空环境让种子变异。咱们县科研所想参与，你们药厂有兴趣没？”苏瑶怔了怔；先前张教授提过这个项目，她没太在意。
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一动：要是用那特殊的水配合育种，说不定真能培育出更好的药材品种。“张教授，这项目怎么参与？”“咱们先选几种有潜力的种子，比如番茄、玉米，还有你们常用的药材种子，送到省科研所，再由他们统一送到bJ搭卫星。”张教授解释，“等种子回来再培育筛选，选出好品种推广。”
苏瑶点头：“张教授，我想试试。药厂有不少药材种子，村里乡亲种的番茄种子也多，兴许能选出合适的。”
“太好了！”张教授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您会感兴趣。”陆星辰正好走进实验室，听见对话连忙说：“娘，我能帮忙！我在学校图书馆看过番茄种植的书，知道些种子特性，能帮着选。”“好啊。”
苏瑶笑了，“选种子的事就交给你，仔细查查资料，看看哪种番茄种子适合太空育种。”星辰“嗯”了一声，掏出皱巴巴的小作业本，趴在桌上就写起来，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张教授掰着指头数：“老大算账，老二画画，老三研究育种，老四抱着试管不撒手你们家这是开了个‘科研小铺子’啊。”
苏不好意思地笑：“都是孩子们自己感兴趣，我不过是顺着他们的兴趣多引导引导罢了。”陆青苗在苏瑶怀里待了会儿，又不安分起来，小手伸着想去抓另一支试管。
张教授见状，小心地取下一支空试管递给小家伙：“来，给你这个，别碰有药液的，那个危险。”陆青苗接过试管抱在怀里，像是得了宝贝，再也不闹了。他用小手轻轻敲着试管壁，发出咚咚的轻响，脸上还露出笑来。
中午苏瑶留张教授和学生们在药厂吃饭。午饭是玉米粥、贴饼子，再加几样家常菜，大家吃得“砸吧着嘴”，直说贴饼子越嚼越香。席间张教授又说起育种的事：“选种子得挑颗粒饱满、没病虫害的，这样成功率才高。我已经跟省科研所联系好了，下个月他们派人来指导选种。”“好，我让星辰这就去查资料。”苏瑶说。
陆星辰连忙接话：“娘，我下午就去公社图书馆查，争取把合适的种子都列出来。”
“不急，选种子是大事，马虎不得。”
苏瑶摸了摸他的头，“公社图书馆的资料若是不够，咱们再去县图书馆找，总能找全。”吃完饭，张教授和学生们准备回县科研所。
临走前张教授特意看了看陆青苗，笑着说：“小家伙，下回我来给你带个小试管玩具，比这个空试管好玩。”陆青苗像是听懂了，伸手抓住张教授的衣角，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不肯撒手。
张教授被逗乐了，拍拍他的头：“好，就这么说定了，下回准给你带。”送走他们，苏瑶抱着陆青苗回实验室。陆星辰已经收拾好书包，背上就说：“娘，我去公社图书馆查资料了，争取早点回来跟你汇报。”“好，路上小心，别跑太快。”苏瑶叮嘱道。陆诗涵拿着画跑过来：“娘，我要把今天画的试管贴在实验室墙上，这样弟弟一进来就能看见。”
苏瑶点头：“好啊，贴在显眼的地方，让大家都能看见诗涵的画。”诗涵找来胶水，小心地把画贴在墙上，还踮着脚调整位置，非要贴得端端正正。陆青苗看着墙上的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试管，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小手还轻轻晃了晃试管，像是在跟画里的试管“打招呼”。
傍晚陆星辰从公社图书馆回来，手里攥着好几张纸，上面记满了番茄种子的特性，字迹密密麻麻的：“娘，我查了资料，‘bJ早红’番茄种子成熟早、产量高，还抗病，特别适合太空育种。咱们药厂的板蓝根种子颗粒也饱满，没病虫害，也合适。”
苏瑶接过资料仔细看着，边看边点头：“星辰，做得很好，想得也周全。明天咱们就去仓库选种子，把合适的都挑出来。”
陆星辰脸上满是兴奋，眼睛都亮了：“娘，要是咱的种子真能跟着卫星逛一圈，回来长得又高产又抗病，咱村的番茄、药材就不愁卖了，乡亲们也能多赚点钱！”
苏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会的，只要咱们好好选种，肯定能成。”
陆青苗在苏瑶怀里早就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抱着那支空试管，脸蛋贴在试管上，睡得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