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唤他们也很好啊，难不成像兄长那样，弄那些酸绉绉的名字，这么多人，哪里能记得住。”
白玉堂听见展昭在问十三，赶紧追了出来。
展昭又拉住十三，细问他家乡是哪里，还有哪些人，十三摇一摇头道，“都不记得了。”
展昭叹息了一回，又问他道，“可读过什么书？跟着你家公子，会些功夫不会？”
白玉堂一见苗头不对，赶忙拉住道，“这是要做甚么？你要动他的心思，也得先问过我。我若不许，你动一百个念头也没用。”
说着，他连连使眼色，要十三快走。
见十三离开，展昭便坐在他对面，诚恳道，“青妹妹今日来寻我，我才知道这几月来，幸亏你派了十三过去给她们帮忙，若不然，我又有事，哪里还顾得上她那铺子里的事？”
白玉堂一听，不敢再吱声了。
展昭继续道，“我听青妹妹的意思，这些日子，铺子里里外外，竟是十三干了不少活，这也多亏了你支使了他去，也不是外人，我也放心些。所以我想着和你商量，能不能问你把他讨过来，平日帮着青妹妹的铺子，给她多少照应一些。青妹妹一个女孩儿家，那朱娘子也是个内宅妇人，都不好抛头露面的，有十三在，我也放心些。问问你的意思，你看如何？”
-----------------
“哦，原来是找我要人来了呀，你们若是想找几个人使唤，满院哪里找不出人来？偏要寻我身边的，你将他弄走了，我找谁去？”
“嗐，又不是请他一直在铺子里，只不过先帮衬几日，待她们找到了合意的人，便叫他回来了。”
白玉堂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既如此，我听展兄方才多番打听，倒像是查他的身世底细一般，这可不像是给妹子找帮手，竟像是相看中意的人呢。”
展昭笑道，“泽琰误会我了，就是给她找帮手，所以才更要当心些。”
说着，他见白玉堂眉毛都立起来了，怕他误会了，又赶快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这一个妹子，自然要对她格外当心些。我知十三跟了你许多年，应是最放心不过的，但我家妹子一个女孩儿家，单纯天真，我总要多问几句。”
白玉堂听了，不禁挑眉道，“既如此，便应只问十三，为何又扯上别人？展兄是想将我身边的人都要查上一遍吗？”
白玉堂晚间想起青舒和十三的事情，不觉好笑，他心里也拿青舒当妹妹一般地看待，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小女孩心思。
他仔细观察青舒时，这才发觉，原来这一男一女心心相印便是这个样子。
-----------------
想起那日自己将他一顿打骂，十三竟是第一次不肯低头求饶，硬是梗着脖子不吭一句。
想来，应该是想要护着青舒女孩家的名声，就算是心仪，但想到他只是白府的一个下人，身契仍属贱籍，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
而女孩本就脸皮薄，又不好意思说，便遮遮掩掩地，借帮忙的名义，叫她兄长来递话。
谁承想，这兄长竟是个直肠子，竟是听不懂这些。
“不行，”白玉堂断然拒绝，“你要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我不能离了他，一天都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十三是我家里人，他要去哪，我说了算。”白玉堂顿一顿，又强调，“别问了，说什么都不行。”
“你要是敢私下把十三弄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将他赶出家门，永远都不叫他回来。”
见展昭还要开口，白玉堂干脆放出狠话。
-----------------
以为这件事会就此风平浪静。
没想到，过了没几天，秦明羽的大娘子派人递帖子过来，只说家里办了筵席，请子宁等人一起过去。
秦大娘子在帖子里特别注明：“阖府”。子宁便叫白玉堂也一起准备着。
“我不去，秦嫂子要请你们，我去干嘛？”
“秦嫂子说明要阖府，怎么好就漏了你一个？你不要任性，只吃了饭就回来。”
白玉堂无法，只能带着十三，随子宁一道去了。
他没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
秦大娘子亲自招待子宁、萧华等人吃炙羊肉，又取了好些家里酿的葡萄酒来给大家喝。
“白兄弟，他们吃他们的，嫂子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你随我来。”
秦大娘子笑意盈盈，示意白玉堂随她到后院。
岂知，到了后院，秦大娘子立时就变了脸。
二人坐在院中的亭阁，秦大娘子屏退了下人，沉着脸，向白玉堂道，
“我知道兄弟家里没有嫂子，我家老秦同你家兄长交好，我便托大些，今日以亲嫂子的身份来同你说话。兄弟年轻，论理，这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我家老秦面皮薄，我又是个直肠子，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白玉堂听话风不对，正在纳闷，秦大娘子开口指责道，
“兄弟这样拘着你家里人，实在不像个样子。从古至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瞧谁家府里，做主人家的，这样死命拦着自己身边人，不许婚嫁的？”
“说好听些，你是疼他，怕给他找错了人，误了他一辈子。但若我说，你这私心就不对。成亲这事，是人家自己愿意，日子过得好不好，也是人家自己知道。他又不是要出家当和尚，你干什么这样拦着他？”
“等一等，嫂子，是十三同你抱怨了？是不是？”
-----------------
白玉堂听了几句，忍不住阻拦。没想到，秦大娘子居然真的拿出了大嫂子的款儿，立时变了脸，声音也高了几分，
“俗话说：长嫂如母。我这当嫂子的话没说完，你先不要插嘴。”秦大娘子瞪着眼睛，气势如虹，白玉堂顿时不吱声了，
“你在外如何厉害，我不管。我一个妇人，只管内院后宅的事。头一件，你身边的人，他们要成家娶娘子也好，或是以后家里要人照顾，这些事我替你管了，你不许再拦着。第二件，你也大了，你的事，我会同我家老秦，还有你二哥，我们替你张罗。往后，你将你那孩子脾气收一收，别叫人笑话。听见没有？”
被秦大娘子训了半日，白玉堂再任性，也只得乖乖听着。
虽然是挨骂，但他心里却突然升起一种很亲切、温馨的感觉。
仿佛是小时候，兄长拎着木棒子追着打他；又或是小时候被罚不许吃饭，刘婶心疼，晚上偷偷给他送烤山薯。
打着，闹着，但这就是家的感觉。
“幸亏我兄长没娶这么厉害的嫂子，不然，我连家都不敢回了。”他忍不住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