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狭窄，沉闷无比，高高低低的欢快音乐声从下面传来，格外刺耳。
几人在一处相对宽敞的拐角停了下来。
桑祈低声道：“先把江映月叫醒。”
秦复手腕一翻，一只不起眼的金属圆盘便被按在管道壁上。
微光一闪，外界的音乐声瞬间一停。
一片寂静。
“防御道具。”对上桑祈看过来的目光，他淡声道，“可以隔音。”
涂鸦人看向桑祈，后者微一颔首。
她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江映月轻轻放在冰冷的管道地面上。
江映月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涂鸦人扶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江映月一动不动。
桑祈抬手拈起一张清心符。
她指尖一抖，黄纸无火自燃，舔上江映月的眉心，后者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桑祈微一蹙眉。
“你们之前，经历的是什么游戏？”她看向屈云楚。
屈云楚言简意赅地道：“先是变成了驯兽场里的动物，差点被驯兽师折腾死了。花了点时间解决麻烦，又被当成杂技演员训练。”
“我们把训练员杀了，被关进了笼子里，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顿了顿：“我梦到了在宗门练功的日子，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强行清醒了过来。
“本来准备装睡，找机会跑出来，结果你们先来了。”
他看了一眼沉睡的江映月：“她的情况，应该和我差不多。”
涂鸦人微一垂眸，沉默了几秒，彩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桑祈和秦复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果是年少时期的梦……
那江映月不肯醒来，应该是因为梦里有江映秋。
桑祈啧了声，忽然抬手，对屈云楚道：“把江映秋给我。”
屈云楚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他将身边的江映秋交给了桑祈。
桑祈伸手，揽住了同样沉睡的江映秋。
江映秋身子有些发冷，但桑祈能感受到她细微的呼吸起伏，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轻轻拂去江映秋脸上的乱发。
“啧。”
桑祈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
玩偶江映秋，和真人一模一样。
记得不错的话，江映月在总榜第十九名。
她的技能，果真强大无比。
涂鸦人见这情形，瞬间明白了桑祈的意图。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对着桑祈和秦复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救她。”
她取出三盒蜡笔，和一枚玉佩，递给桑祈：“一切尽在不言中。”
桑祈挑了挑眉。
这三盒蜡笔的质地，看上去和礼品店的不太一样。色彩流动，笔身淌着奇异的光泽。
而玉佩……
和在猫村得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秦复的视线也停留在玉佩上，眉梢一扬。
“这枚玉佩，是你从哪里得到的。”他缓缓开口。
涂鸦人道：“是几年前，有四个玩家找到我，托我保管。他们说，我以后会和小月重逢，拜托我，届时把这枚玉佩，交给救下了小月的人。”
四个……
猫村村长说的，明明是两个啊。
“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保留了记忆？”桑祈不动声色地问，“你记得，那四位玩家的长相吗？”
涂鸦人摇了摇头。
“我是从得到玉佩开始，保存了记忆的。”
“但是，我复盘了很多次，怎么也想不起那四个玩家的样子。”
“谢了。”桑祈朝她微一颔首。
秦复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向桑祈：“怎么分？”
桑祈面不改色地将玉佩往系统背包里收，一面应付他：“时间紧迫，等副本结束，我们再分吧。”
她动作流畅自然，玉佩瞬间消失在手心。
这东西的特殊性，想必秦复已经从涂鸦人的话中觉察了。
不能明着抢，那就先昧下。
秦复微一颔首：“好。”
涂鸦人浅笑着道：“那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桑祈看向她，又扫了一眼地上的江映月：“不见见她吗？”
涂鸦人摇了摇头，
她那张扁平的彩色脸庞上，表情复杂无比。
“不用了。”
她低声道：“我不是真正的江映秋，只是她十几岁时的一小部分残影而已。”
她的目光在江映月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神清复杂。
涂鸦人缓缓转身，沿着来时的管道，一步步蹒跚地向黑暗深处走去。
涂鸦人的身影很快便被浓重的阴影彻底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桑祈收回目光。
屈云楚皱了皱眉：“你不劝劝她吗？”
秦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没必要。”
桑祈看着江映月，道：“就算是江映秋彻底凉透了的躯壳，她都能做成玩偶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现在这可是残魂，真要见了，麻烦就大了。”
她说着，将怀中的江映秋”轻放在江映月身边，让两个少女并排躺在一起。
寒光一闪，小满的菜刀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桑祈俯下身，冰凉的刀背极其轻柔地贴上了江映秋纤细脆弱的脖颈。
“江映月，”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刀锋更寒。“我知道你听得见。”
刀锋微微翻转，刃口紧贴皮肤，微微下压。
“现在，你该醒了呢。”她笑吟吟地开口，如恶魔低语，“我给你三秒。”
“不睁眼的话，我就只好请江映秋小姐去死了呢。”
“三——”
桑祈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残忍的玩味。
“二。”
菜刀稳稳地下压半分。
“一……”
就在桑祈红唇微启，那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吐出的瞬间——
江映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底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你敢！！”
她厉喝一声，一窜而起，右手并指如刀，丝线破空而至，猛地刺向桑祈的咽喉！
这一击狠辣无比，完全是搏命的架势。
然而——
砰砰！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呃！”
江映月脸色一僵，痛苦地收回被撞麻的手，缓缓捂住了被撞得剧痛的额头。
这是什么鬼地方，天花板怎么这么矮！
她刚撑起一半的身体瞬间脱力，狠狠地摔回地上。
后脑勺磕在管道上，更疼了。
桑祈：“……”
屈云楚：“……”
连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秦复，嘴角都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淡淡地将视线移开。
桑祈被丝线勒着脖颈，江映月这样一倒，丝线也猛地收紧，勒得她剧烈呛咳起来。
“咳咳咳……”她笑着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怎么你们控制系，都喜欢勒人脖子啊。”
她弯着唇角，看着江映月发寒的眼神，无奈地道：“是我把你叫醒的，怎么非但不感谢，还要杀了我啊？”
江映月一皱眉。
秦复抬手，那把长刀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刀落，线断。
桑祈抬眼，皱眉道：“别这么快出手，她没对我造成实际伤害，不好讹。”
秦复：“……”
江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