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炉?”陈舟的声音嘶哑,他轻轻晃动着庄若薇的肩膀,“你说清楚,镇邪炉是什么?在哪里?”
没有回答。
“丫头说什么了?”瘸腿李凑过来,紧张地看着庄若薇脸上蔓延的银白色纹路,那纹路已经快到她的眼角。
“她说……镇邪炉。”陈舟重复了一遍,目光在瘸腿李和江河脸上一扫而过,“你们听过吗?”
江河摇了摇头,他始终保持半蹲姿势,匕首横在身前,警惕着湖面的方向。
瘸腿李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呆住了。
他脸上的惊恐和慌乱瞬间褪去,只剩下极致的错愕,嘴巴张得大大的。
“镇……镇邪炉?”他的声音变了调,没有了哭腔,只剩下不敢相信的颤抖,“她…她说的…是庄家那个镇邪炉?”
陈舟看到他的反应,心里一紧,立刻追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瘸腿李激动地挥了一下手,声音尖锐起来,
“那是宝贝!传说中能定阴阳、安鬼神、起死回生的玩意儿!我……我也就是听我师父喝多了吹牛的时候提过一嘴,说那是金工司的至宝,只有庄家嫡系血脉才能用!”
陈舟心中一沉。
命根子,至宝……这些词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它在哪儿?”他盯着瘸腿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在哪儿?”瘸腿李发出一声刺耳的干笑,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一个遥远的方向,
“在京城!在你们抄家之后,又还回去的那个庄家老宅里!那是丫头她爷爷的书房里唯一没被搬走的大件,一个半人高的紫铜香炉!除了庄家人,谁都搬不动!”
京城。
庄家老宅。
这两个地点瞬间粉碎了陈舟的所有希望。
他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
他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距离京城上千里。而唯一的救命稻草,远在千里之外。
这等于宣判了死刑。
“陈队……这……”瘸腿李也反应过来,他看着怀里已经快没气的庄若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绝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冰冷,黏腻,让人无法呼吸。
陈舟低头看着怀里的庄若薇。
她的脸已被银白色的冰花纹路覆盖大半,嘴角凝结的黑色血珠,在手电微光下没有一丝光泽。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天谴……
非人力可回。
档案里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脑海。
不。
陈舟的眼神猛地一变,一股狠戾从他眼底深处浮现。
他绝不认命。
他猛地想起了刚才的信号棒。火焰的高温确实起了作用。虽然短暂,但它压制住了冰花纹路的蔓延。
镇邪炉……炉者,用火之器。
关键是火!是持续的高温!
“生火!”陈舟的声音低沉但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找出来!”
“生火?”瘸腿李茫然地看着四周,“陈队,这……这地方哪有柴火啊?全是湿漉漉的石头……”
“那就找!背包!衣服!所有能点着的东西!”陈舟吼道,他将庄若薇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开始翻找自己的装备。
瘸腿李和江河对视一眼,也立刻行动起来。
可结果令人失望。
他们所有的装备都是防水材料,背包里的食物也都是真空包装。除了几件可以撕开的棉质内衣,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长时间燃烧的东西。
“陈队,就……就这么点……”瘸腿李把几片破布递过来,脸上写满了无助。
这点东西,烧起来的持续时间还不如刚才那根信号棒。
陈舟的目光在整个岩滩上飞快扫视。
光滑的岩壁,湿滑的地面,远处平静的黑色湖水……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些被江河杀死的白色怪物尸体上。
一共三具,瘫软在地上,不成形状,墨绿色的黏液还在从伤口里往外渗,散发着腥臭。
这东西能烧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一下怪物的尸体。
入手的触感冰凉、滑腻,而且非常有韧性。
这东西看起来点不着。
“陈队,这东西邪门的很,你别碰!”瘸腿李在后面叫道。
陈舟没理他,他用匕首的尖端,从怪物的伤口处挑起一点墨绿色的液体。
那液体很粘稠,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他想起了庄若薇昏迷前提到的几个词。
金石之声。
频率。
共振。
这些怪物怕某种特定频率的声音。这证明它们的身体结构、能量构成,都和外界的物质不一样。
那么,它们身体里的这种液体……
陈舟的眼神变得决绝。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任何一点可能都必须尝试。
“江河,把它划开!肚子那里!”陈舟指着最大的一具怪物尸体,下达了命令。
“是。”江河没有任何疑问,走上前,握紧匕首,对着怪物的腹部,狠狠一刀划了下去。
“噗嗤!”
刀锋划开怪物的身体,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腥臭气味瞬间爆开。更多墨绿色的液体混合着一些无法形容的组织,从豁口里流了出来,在岩石上摊开一小片。
“我操!这什么味儿!”瘸腿李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差点吐出来。
陈舟屏住呼吸,他从腰间的防水袋里,掏出了一个军用防风打火机。
“你们两个,退后!退到岩壁边上!”陈舟命令道。
瘸腿李和江河立刻向后退去,他们都明白了陈舟想做什么。
这无异于一场赌博。
如果这液体是易燃物,或许能给庄若薇带来一线生机。
但如果它有助燃性,或者会爆炸……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里,他们三个人都会被瞬间吞噬。
陈舟半跪在地上,左手挡在身前,右手握着打火机,慢慢凑近了那一滩墨绿色的液体。
“咔。”
他按下了打火机。
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映着他写满冷汗和决心的脸。
瘸腿李和江河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陈舟的手很稳。
他控制着呼吸,将那簇小小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移向了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未知液体。
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火焰的尖端,终于触碰到了墨绿色液体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