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心思最是缜密不过，他此番也不过是仗着父爱才未被罚。
这样的事别说是在皇家，就是平民百姓之中也是会被狠狠责备一顿的，就算是把他杀了都不为过。
可他的胸口上似有千斤重，压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未在跟前尽孝，却每每惹的父皇不快。
进了浮光殿，他将门关好，卧在了榻上才道：“阿绫，若有朝一日我迫不得已弃了你，你又该当如何？”
寝殿里只燃了一豆微弱的烛火，人稍稍一有动作，那烛火便忽明忽暗，好似下一瞬便会彻底灭掉。
她笑容浅淡，认真道：“不如何，这些事本不该牵扯到殿下，若日后当真走到了这一步，我亦不会生怨，亦不会叫殿下为难。”
“阿绫，我没有旁的意思。”
“我知道，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
他看着她的双眸，轻轻道：“我想抱着你。”
“好。”
......
翌日出宫时，好巧不巧的在东宁门碰上了景修一行人。
这个时节进宫应当是要回去了，来同父皇告别。
众人朝他行过礼后，本要离开。
景修同身边人低语后，便朝他走了过来：“王爷留步。”
他转过身：“何事？”
景修神采飞扬，朝他再次拱手行礼。
行伍之人的身体就是比长人识更好些，在温柔乡里醉了这么些日子，他竟还这般有精神，甚至一丝疲态都不见。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谨言点点了头：“王妃先去马车上等着吧。”
遂走到一侧的宫墙下，景修压低了声音：“......不瞒殿下，此事说起来颇有些难为情......”
慕谨言负手而立，耐着性子道：“将军但说无妨。”
他微一停顿：“那下官便直言了，昨日在醉玉楼中用了一味香料，下官想买些带回去那宝娘却不乐意，故而想请王爷派人从中说和......”
“不知是何香料？”
“此香名曰长寿，虽北宁也有但总觉得还是醉玉楼里的更好些，只是宝娘不好说话，下官这才厚着脸皮求到王爷门前......”
慕谨言的脸色立时便冷了下来：“是谁让你来找本王的？”
景修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未明令禁止，他不过是想买些而已，没料想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谁，是下官斗胆才找上王爷的。”
“你走吧，此事本王帮不了你。”
慕谨言越过他几步上了马车，凭身后之人再怎么喊也没再有回应。
景修放下了手：“这王爷怎么这般不懂变通......”
方才还好好的，这一回来又是满脸阴郁之色。
她问道：“可是他惹到殿下了？”
他答非所问：“景修先前便用过长寿香？”
闻言，容绫一愣：“我不清楚，北宁中倒是有类似的香料，也有些借着‘附庸风雅’的名头用这香，久了也会让人上瘾。先前听赵无寒说起过，说是用了会让人觉得精神十足，但久了会伤及内里。用上十年八载的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你说的可是‘繁华’？”
“正是此香。”
他皱着眉：“长寿香同繁华有些出入，毒性也更猛些，长期用会使人精神倦怠，只有用的时候才会飘飘欲仙。但它最大的问题便是使人无后......”
“那他方才是想买些带回去？”
“嗯......”慕谨言平生最恨这些瘾君子，大好的年华不尽其用，好好的身体全都败在这上头：“待会儿我送你回府，我得去趟醉玉楼。”
“不回府，去玉春堂，让白姑娘去将宝娘请过来。”
“便如此吧。墨予，去玉春堂。”
“是，殿下。”
街上热闹依旧，车上的人却眉头紧锁，烦躁显而易见。
到了玉春堂，白萼繁和往常没有不同，依旧站在人堆里客人们吹嘘“镇店之宝”。
容绫摇了摇头，示她不用先过来。
这半年以来，从她卖出去的“镇店之宝”怕是能堆满一面墙了。
两个人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等着她忙完。
容绫扫了一眼跟前的货架：“来都来了也别闲着了，殿下何不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他的眼里只看的见她：“你去帮为夫挑吧。”
她站起身：“殿下也别想躲懒，也去给妾身挑两样。”
“好。”
除了那顶亲王紫金冠，他平日里用几顶冠戴几乎全是玄色。
她站在架子前左看右看，还是选定了一支黑檀木的。
拿起来横在半空在他头上比划着，果然还是这颜色衬他。
等白萼繁收了银子交了货，才走到容绫身侧：“姑娘可是没有看上眼的？”
她摇摇头：“还得劳烦店主带我去后院选些旁的了。”
“那二位请随我来吧。”
还是那间屋子，一进去容绫简短的向她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白萼繁便让小柳去了趟醉玉楼，又写了封信让她送到祝照白手中。
她看着白萼繁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自己身边，头也不敢抬：“你很怕他？”
白萼繁趁慕谨言看别处时才点了点头。
“为何？”
白萼繁又摇了摇头，这人就在眼前坐着她怎敢当面说？
慕谨言轻笑：“本王先出去，你们说吧。”
白萼繁看着他的背影，等人出去后带上了门，她才将那日卖给他一套翡翠头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容绫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是什么，他跟你开玩笑的，你早点将此事告诉我也不必惶恐这么些日子了。”
白萼繁却像个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可我看着不像是开玩笑，为了避免哪句话说的不对再得罪了王爷，我还是少在他跟前晃悠的好。”
陈宝湘来的极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白萼繁瞧着他那张严肃的脸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各位慢聊，小女子先去前边忙着了。”
说完她便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先前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
陈宝湘一头雾水：“殿下，妾身听了您的吩咐，断是不敢再把东西拿出来给人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