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蓝褚佑没有来，晚饭时程可才收到他的消息说他来接顾心音回家。
顾心音听了第一反应是跑到厕所的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脸。
“好像不肿了……应该看不出来吧……”她趴在镜子前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她从厕所走出来心里仍是不放心，又凑过去问程可：“姐姐，我的脸没问题吧？”
“你的脸……怎么，”程可看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立马笑着说：“没事，现在完全没事了，也看不出来，不会影响你的颜值的！”
“哦……跟颜值有什么关系。”顾心音奇怪地看她一眼，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他哥一向很敏锐，不管是自己偷偷熬夜打游戏看小说追漫画，还是不听他话背着他偷吃甜点，每次都会精准无疑地被他发现。
很快，蓝褚佑上来了。
他穿了一身黑，外面套一件纯黑羊绒大衣，柔软的羊毛材质泛着温润的光泽，本该让人感到温暖，但现在挂着一层细密的小水珠，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显得他整个人泛着冷感。黑色的发梢也有点儿湿，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有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黑色大衣上。
“哥你怎么身上都湿了。”顾心音急切地问，声音把程可也吸引过来。蓝褚佑看见她，点了点头，没说话也没表情。
程可心里涌上几分怪异感，但没往心里去，连忙拿出毛巾给他擦头发上和脸上的水。
“下雨了？你没带伞怎么车也没开进来吗？以前不都是开到地下停车场吗？”她关切地问，毛巾贴近他的头发，带着体温的手不小心擦过他的脸颊。
蓝褚佑偏头躲过，没有抬眼看她，伸手拿开毛巾，说：“不用擦了，我们现在就走。”
他招呼心音要走。
“还是擦擦吧，别感冒了。”程可伸手去够毛巾，又被对方躲开。
“不用。”他脱口而出。
简洁冷淡的口吻让程可愣了一下，终于察觉他似乎在回避与自己肢体接触，心里一个激灵想起昨天的事，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的尴尬神色。
顾心音嗅出一股古怪的氛围，抬起头左看右看，蓝褚佑和程可，一个盯着门框，一个盯着地板，神情不自然极了，似乎都想赶快结束这场会面。
“心音回家了，”蓝褚佑的目光从门板上移开，看向自己的妹妹，“今天待在这里还好吗？”
察觉蓝褚佑在盯着自己，顾心音一瞬间慌张地伸手去挡左边脸颊，然而下一秒又觉得太刻意赶忙放下了手，小心地去看她哥的反应，没想到蓝褚佑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段不自然的动作，他低垂着眼睑，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心音呆了呆，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只是干巴巴地回答他问的问题，“挺好的，程老师对我很好。”
她看见他哥脖颈微动，分明是想转头去看程可，却堪堪止住动作，眼睛向程可那边飞速转动了一下。
“那就好。”他有点儿魂不守舍地说。
顾心音抬眼去瞧程可，看见她也在看着蓝褚佑的后脑勺发愣。
“哥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去是吗？”顾心音问。
“嗯，也该回家了。”
俩人出门坐上电梯，顾心音想起来什么，“哎呀，忘记拿伞了！”
蓝褚佑听见这话看向她的脸。
顾心音内心又生出担忧，生怕他看出自己脸肿了。
但蓝褚佑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转过脸去，心不在焉地说：“没事。”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顾心音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庆幸还是难过。
电梯停在了地下室，见到车的时候顾心音才惊觉蓝褚佑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淋到雨的，她不假思索地开口问他为什么。
蓝褚佑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答说自己在外面下车办事。
他沉下眸子，明白自己在说谎，他开车到楼下，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徘徊了一会儿。
雨水砸在脸上，微凉的温度让他有些着迷，那能让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得到缓解，也能让他保持冷静和清醒，哪怕是再一次面对程可的时候。
“哥，你觉得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吗？”坐上车的顾心音忽然问。
蓝褚佑偏头看她一眼，“你今天话很少，平时都有很多话跟我讲，”说着嘴角轻弯了一下，“是都和程老师讲了吗？”
听见程可的名字，顾心音咬了咬唇，忽地又开口：“哥，今天我摸到程老师的手肘上有一道疤痕。”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蓝褚佑的反应。
蓝褚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声音故作镇定，“她怎么了？什么时候受伤的。”
顾心音盯着他继续道：“她说是小时候爸爸打的。”
眼见着蓝褚佑皱起眉头，呼吸微乱，眼底一片心疼：“她当时一定很疼吧？”
顾心音突然兴致索然，冷淡地回：“她说不疼，后来她被小姑带走了，没再受欺负。”
蓝褚佑握紧方向盘的手悄悄松了几分。
顾心音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再次向身旁人开口：“哥，程老师虽然好，但是我不适应她的讲课方式，你给我换个家教吧。”
“不行。”蓝褚佑不假思索地回绝。
顾心音咬了咬唇，情绪激动起来，口吻也从请求变成质问，“为什么不行？既然是为我好，不应该以我的需求为先吗？”
蓝褚佑对她忽然激动的情绪感到莫名，解释道：“心音，我是为你好，但是为你好不意味着盲目满足你的要求。”
“这个要求不合理吗？”顾心音低声问。
“心音，我知道你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老师，更是一个玩伴，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程可她很适合，而且——”
“我觉得她不适合！”顾心音打断他。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看得出。”蓝褚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我现在不喜欢她了。”顾心音斜着眼睛说。
“你在跟我闹脾气。”蓝褚佑肯定道。
“我没有！”顾心音叫起来。
“这件事过一阵子再说。”
他的口吻毋庸置疑，顾心音捏了捏拳，内心很想质问他到底是为她好还是为了给程可找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