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都说到哪儿去了，都怪你打岔。”
云清漪不服气的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冤枉，分明就是夫子自己也会被带着走，说着说着就忘记了一开始的话茬了。
“对，野道观，在大梁有些重佛轻道，这样的情况不太好，我先前几年外出游历的时候，倒是碰上过一些很有意思的野道观，里头的道长们，各有本事千秋，我跟着吃斋清心的住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跟着出家，但还是跟着那些道长们学了点养气静心的功夫，还学了点锻炼身体，强健体魄的功法，而占星的法门，也是那时候跟着一位道长学来的。”
“占星术，听起来真是神奇。真的可以通过星象来观测天下大事吗？那观测到了之后。还会不会发生呢？”
听到云清漪的问话，姜夫子就笑了，
“你问到点子上了，其实占星术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神秘玄奇，其实也只是一种更靠近术数的算法能力，只不过计算的量很大，一般大梁子民的数算都只是够用就行，稍微大些的，更是一点不清楚，所以对于占星一道，只是略微看看占算的过程，便觉得头晕眼花，不知身在何处了……由此而已，传的便越来越神秘了。”
云清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姜夫子就学得会？学了多久？”
姜夫子得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学生，伸手比了一个一字，
“一年？”
云清漪猜测。
“一个月呢。我可是整整废寝忘食的学了一个月，才堪堪将就能够学会了这门卜算的门路，不过我嘛，一直都是勉强够用就行，其他的，也不求要多么精通——你说是不是？”
面对自己夫子笑盈盈的脸，云清漪心里是一点都不信任，
她已经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这个夫子偶尔的的恶趣味，以及就爱逗她玩儿的坏心眼，所以根本就没有相信。
毕竟按照她对姜夫子的了解来说，这世间太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轻而易举，明明才双十年华却好似通读了大多数的经义典籍，
所以她在不断的离开奔走，去疆土各地去寻书，寻道，学艺，学技，想要填补自己空白的内心，
越是知道的多，就越觉得知道的少。
这是姜夫子曾经跟云清漪讲过的话，那时候云清漪并不能很好的理会，直到后来看见姜夫子为了一本残章，可以绞尽脑汁的去磨别人好久的时候，她大概渐渐有了些明悟。
而现在，姜夫子说她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并没有达到很精通的水平，云清漪已经开始有些不信了。
看着云清漪的眼神，姜夫子没好气的笑骂，
“自然是真的，星辰广阔浩瀚，数不胜数，饶是有了可以略微推算的手段，却在其之下，只觉得自己渺小再渺小，甚至不如微尘。我只是掌握了方法，却绝对不敢说明白了其哪怕千万分之一，所以，清漪，你夫子我啊，说只是略懂了些许皮毛，那还是自吹自擂的说法呢。”
原来是这样。
星辰辽阔无垠吗……？
云清漪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姜夫子为什么要那样说，但还是有些不明白最开始的问题，
“但是夫子，您选中我来做学生，是因为跟观星有什么联系吗？”
姜夫子一脸“你终于说到重点了”的欣慰表情，然后打开了一张白纸，手指捻笔，用着十分离经叛道的手法，在白纸上勾勒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星象阵图。
云清漪看的眼花缭乱，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好了，你来看这里。看得出这里有什么吗？”
小姑娘睁眼看去，这一片的星辰被姜夫子用墨水链接，变成了一道有些繁杂炫丽的图形，颇有些玄妙的味道在里面。
云清漪老老实实的摇头，
“夫子，学生认不出来。学生……没学过星象图。”
云清漪说完脸都红了，她觉得自己有些辜负了姜夫子的教导，竟然连星象图都没看过几副……怎么就没看过呢？
早知道姜夫子有今日的测验，那她就算是凭着不吃不喝也得背下来些通用的星象规律，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姜夫子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洗了洗笔头，就开始拉着擦干的毛笔指着某处开始讲解，
“你看这里，是西郊度七十二分，有一火辰星宿，旁边有跟随一群，分别布散在左斜二十度五分，东偏北位置危十五度四分，这群星叫做太微诸侯五星，而再往东走，则有紫薇太和，苦木龙吟凤哕等等名称的落星，不过有时晦暗，有时光芒大盛……你如此聪慧，不说过目不忘，但大抵也会私下去琢磨，到时候想来下次也能直接观测到它们的。”
云清漪默默的垂下了眼睫，她的确一开始想的是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星辰位置。想要之后再要了这张纸去好好的记录学习。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屋里还有一本《周天星宿参横经纬度考及分布》到时候给你慢慢看，打发时间便是了，没多大的意义。”
怎么能没意义呢。
云清漪咬了咬下唇，觉得这些玄妙的东西，格外的令她目眩神迷。
她其实跟姜夫子有着一些共通的地方，就是对于未知，或者说是完全不明白的领域，都有着绝对的探知欲望。
“所以……夫子，这边这颗星星是什么呢？你还没说呢…”
姜夫子顺着云清漪手指指向的位置看了过去，正是被诸侯星群围绕的一颗，在西南角落，被姜夫子画的并不清晰。
姜夫子反而是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然后再问她，
“我故意掠过了这一排的星辰，从南星到北恒，你偏偏指出来这一颗，既不明显，又不特殊的星星，看来真的是天意。清漪啊，你可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
云清漪听着姜夫子这样的话，心里突然漏了一拍，
她的一双眼睛看着那一颗小小的墨点所代表的星辰，突然觉得好像漩涡一般，对她产生了长足的吸引力。
那一点被姜夫子手指指向的星，被云清漪牢牢的，映衬到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