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自脚下传来，比先前更清晰，像是某种重物在深处规律撞击。颜洛汐蹲着不动，指尖还沾着那暗红液体，黏稠的触感迟迟未散。她迅速收回手，将手指在衣角擦了两下，低声说：“别碰这东西。”
轩辕凌站在她身后半步，左臂垂着，青黑之色已爬过肩头，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没说话，但呼吸变沉，显然在强撑。慕容尘右腿微颤，血从裤管渗出，在石面上留下湿痕。他咬牙撑住岩壁，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门。
小灵在颜洛汐怀里一动，嘴唇轻抖，声音极轻：“……闭……眼……”
颜洛汐心头一紧，低头看他。孩子双眼仍闭着，脸色泛青，护符贴在胸前，微光一闪一灭，像风中残烛。她立即将他抱得更紧，转身低声道：“后退三步。”
三人缓缓挪移，离台阶远了些。可那震动并未减弱，反而随着他们的动作节奏加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这不是建筑。”颜洛汐盯着门楣上残缺的古字，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翻阅过的禁地卷宗，“是封印。”
轩辕凌皱眉：“封什么？”
“不知道。”她摇头，“但能肯定，他们不是在这里藏身，是来‘唤醒’它。”
话音刚落，台阶上的暗红液体突然停止流淌。原本如呼吸般起伏的流动彻底静止，表面凝成一层薄膜，泛着油光。几息之后，又猛地涌出一股，比之前更浓，颜色近乎黑褐。
颜洛汐捡起一块碎石，扔向台阶中央。
石块落地刹那，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极淡的红光自地面漾开，如同水波。片刻后恢复如常。
“有结界。”她说，“活的。”
慕容尘喘了口气：“意思是，它会选谁能让它开门？”
“不是开门。”颜洛汐盯着那道红光消散的位置，“是献祭。”
空气骤然凝滞。
轩辕凌抬眼看她：“你怀疑这液体是——”
“不是血，也不是油。”她打断，“是能量载体。它靠这个维持运转，或者……喂养什么东西。”
小灵忽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颜洛汐立刻将掌心贴在他背上，一股寒意顺着接触处蔓延上来——孩子的体温正在下降。
“他在被拉走。”她声音压低，“某种力量在抽他的神识。”
轩辕凌一步上前：“怎么办？”
“先稳住他。”她从袖中取出最后一枚温魂丹，捏碎喂入小灵口中。药粉入喉，护符微光跳动两下，随即稳定些许。小灵呼吸略平缓，但身体依旧冰冷。
颜洛汐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你们现在都撑不了太久。我一个人进去。”
“不行。”轩辕凌直接拒绝。
“我没得选。”她看着他，“毒素已经入心脉，再走几步你就倒了。慕容尘的腿撑不住第二次冲击。小灵若再失神，护符会碎。系统还在休眠，我能靠的只有判断。”
“那你也不能进。”慕容尘扶着墙站起来，“结界认的是‘触发者’，不是‘牺牲者’。你要是触发了里面的东西，我们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颜洛汐没答。她弯腰将小灵轻轻放进慕容尘怀里：“你抱着他，离台阶五步外等我。如果我十息内没回来，立刻带他撤回石台废墟。”
“颜洛汐——”
“这是命令。”她语气不容置疑，“你们现在的任务是保他安全。他是唯一能预警的人，也是唯一和系统真正连接的存在。我不可能让他出事。”
轩辕凌盯着她，忽然冷笑：“你以为你现在进去，就能活着出来？”
“我不知道。”她直视他，“但我知道，如果没人去试，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雾里。”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台阶。
脚步落下时，地面震动加剧。那暗红液体再次涌动，顺着石阶流下，在第三级台阶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她停住。
旋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行扭曲的符号，与门楣上的古字相似，却又不同。像是某种回应。
系统休眠提示仍在脑中回荡：【能量休眠倒计时：三时辰，期间无法使用任何功能】
但她忽然想起破阵前，系统最后一次反馈——在她激活碎玉时，界面底部闪过一行小字：【检测到同源波动，疑似核心共鸣点】。
当时她没在意，以为只是能量残留。现在想来，那“同源波动”，或许就来自这里。
她蹲下身，伸手探向那旋涡。
指尖距离液体还有寸许，一股热流突然从地下冲上来，震得她手臂发麻。她迅速缩手，却发现指尖已被溅到一滴。
皮肤瞬间发烫，像是被烙铁轻触。她忍痛甩手，那滴液体竟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红痕，随后消失。
“它在反应。”她回头说，“我在系统里留下的印记，它认得。”
轩辕凌脸色变了：“你是说，这地方和系统有关？”
“不完全是。”她盯着自己的指尖，皮肤已恢复正常，但那一瞬的灼痛仍在神经里回荡，“更像是……同一类存在。一个被封住的‘源’。”
慕容尘低声道：“所以黑暗势力不是主人，是看守？”
“或者囚徒。”她站起身，“他们逃进来，不是为了躲我们，是为了躲它。”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整座建筑外墙的沟壑中，同时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在搏动。
门楣上的残字开始发光，暗红色，缓慢闪烁。
像是心跳。
颜洛汐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片，握在手中。她一步步踏上台阶，每走一级，震动就强一分。
第三级，脚底传来轻微阻力，像是踩进了粘稠的泥。
第五级，空气中响起低频嗡鸣，耳膜刺痛。
第七级，她距大门只剩三步。
门缝里透不出光，也没有气味，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感”，仿佛后面不是空间，而是断层。
她举起石片，准备划破掌心。
就在此时，怀中的护符突然剧烈震动。
她猛地回头。
小灵睁开了眼。
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白色，没有焦距，却直直盯着她。
他张了嘴，声音不像孩童，低沉沙哑：
“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