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指尖被顾清欢的凉意灼得发疼。
那些穿透骨骼的金色纹路正以心跳的频率震颤，在两人交握的手腕处凝结成一枚光茧，像有活物在其中蠕动。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撞在系统核心的金属壁上，顾清欢的银灰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正随着纹路的蔓延扭曲成无数重影。
\"清欢，你的手在抖。\"他声音发哑，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骨——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此刻却被金色丝线织成的网覆盖，\"是不是很疼？\"
顾清欢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
苏牧突然注意到，她后颈那道裂开的血色封印正渗出暗红微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
下一秒，机械义眼的残骸突然发出蜂鸣，那些碎成星芒的金属片悬浮而起，在虚空中拼出半张青灰色的脸。
\"完美的观测锚点。\"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带着李明特有的阴鸷，\"你们用命为引，用眼为锁，竟真的帮我完成了系统升级。\"
苏牧的轮回眼瞬间刺痛。
他看见青铜阵图的镜像从义眼碎片中投射而出，与自己眼中的阵图重叠成诡异的双生图案。
顾清欢突然倒抽一口气，后颈的封印\"咔\"地裂开，一道半透明的全息影像从中涌出——是个穿玄色道袍的修士，眉目与顾清欢有三分相似，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三百年前的沙哑：\"观测者必须成为观测终点......\"
话音未落，苏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轮回眼的视界里，无数银色数据流正从平行宇宙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疯狂涌入系统核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数据流里的记忆碎片——古代剑客的剑鸣、星际舰长的警报、末法修士的咒文，全是他曾在轮回眼中见过的自己。
\"这是......\"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顾清欢攥得更紧。
她的指尖几乎要嵌进他掌纹里，额角沁出冷汗：\"别动！
这是唯一能定位系统主核心的方式！\"
\"你疯了？\"苏牧急得眼眶发红，\"这些数据流是多元宇宙的记忆，全灌进去系统会......\"
\"会怎样？\"李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青铜阵图突然旋转，苏牧的每一次眨眼都在顾清欢的镜像里同步发生。
他抬手，她的镜像也抬手；他皱眉，镜像的眉峰也皱起——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绑在同一张木偶戏台上。
\"双生观测程序启动。\"李明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现在，你的每个动作都是她的坐标，她的每个意识都是你的锚点。
观测闭环，开始！\"
系统核心的光带突然剧烈扭曲，金色能量洪流裹着两人的身体被吸入镜像漩涡。
苏牧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像被人强行撕开的书页，却在剥离的瞬间，看见顾清欢后颈的封印深处——那里竟映着自己轮回眼的纹路，正与她的烙印纠缠成dNA双螺旋的形状。
\"看你的轮回眼！\"顾清欢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苏牧下意识凝神，眼瞳深处突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潮湿的石室内，数百个玻璃容器整齐排列，每个容器里都漂浮着与顾清欢容貌相同的少女，她们心口的血色封印还未激活，像沉睡的红蝶。
\"这些是......\"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三百年前我就开始收集镜像宿主。\"李明的脸从系统核心的光带中挤出来，嘴角咧到耳根，\"每个都是完美的能量容器，而她......\"他的目光扫过顾清欢，\"是最完美的那个。\"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量子能量过载的灼烧感从眼底蔓延到指尖，可更疼的是心脏——那些容器里的少女，她们的眉眼与顾清欢重叠，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她时，她蹲在量子对撞机前调试参数的模样，发梢沾着机械油的味道。
\"停下！\"他嘶吼着去抓顾清欢后颈的封印，却在触碰的瞬间，两人的意识同时坠入更深的黑暗。
这里是他的意识海，却漂浮着顾清欢的记忆碎片：被系统选中的童年、被迫融合核心的剧痛、在镜像世界里看着无数个自己死亡的绝望。
\"苏牧......\"顾清欢的意识体出现在他面前，银灰瞳孔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决绝的光，\"看纹路。\"
他低头。
两人手腕处的金色纹路不知何时已穿透意识海，在虚空中交织成更复杂的图案。
那些纹路的末端，竟延伸出细小的分支，像树根般扎进他轮回眼的深处。
而在纹路交汇的中心点，一行血字正在浮现：
\"距离系统全面觉醒——72小时。\"
系统核心的尖啸突然变得刺耳。
苏牧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不是血，是量子能量具象化的光。
顾清欢的意识体突然虚化，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记住，观测者不是容器......\"
\"清欢！\"他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当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时，苏牧发现自己半跪在系统核心的金属地面上，顾清欢靠在他怀里，后颈的封印已完全裂开，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迹：\"若见此封，即我已死——但观测者的眼睛，会替我看见法则。\"
机械义眼的碎片再次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牧抹了把脸上的光液，低头看向手腕——那里的金色纹路还在蠕动，这次他清晰感觉到，纹路的另一端，正有某种力量在小心翼翼地撬动轮回眼的壁垒。
\"这是......\"他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眼尾的纹路。
系统核心的光带突然暗了一瞬。
在那黑暗的间隙里，苏牧的轮回眼不受控制地睁开，他看见自己眼中的金色纹路正在重组，原本单向的观测通道，正在被改造成......
\"双向观测器。\"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像是某种古老程序的启动提示。
苏牧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顾清欢沉睡的脸。
他握紧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还在跳动，一下，两下，像在敲击倒计时的节拍。
72小时。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轮回眼里的金色纹路突然闪过微光。
这一次，他看清了纹路里流动的信息——不是数据流，不是记忆碎片，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正在顺着这道刚成型的桥梁，缓缓注入他的眼睛。
那是法则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