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风暴在意识空间里卷起暗紫色的漩涡，苏牧的意识体还在因心脏位置的刺痛微微颤抖。
周明的飞剑尖仍抵在他心口，却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般垂落——青年修士的量子态正在崩解，冰晶般的碎片从他眼角滑落，那里还凝着未干的泪。
\"看...那边。\"周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破碎的指尖指向苏牧身后。
苏牧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那是一团模糊的光雾，在锈迹斑斑的星际舰队残骸间游走。
光雾逐渐凝聚成人形，作战服肩章上\"晨星号副官\"的烫金徽章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爬满的青铜纹路——是杨威。
这位曾在星舰甲板上拍着他肩膀说\"苏博士的咖啡比反物质引擎还提神\"的汉子，此刻面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左眼的机械义瞳滋滋冒着蓝火，右半边脸却清晰得可怕，连嘴角那道和陈飞打架留下的伤疤都泛着淡红。
\"杨威？\"苏牧脱口而出。
他的轮回眼自动展开观测，却被某种介于量子态和实体间的屏障挡住——那不是普通的意识投影，更像是被钉死在系统漏洞里的\"活墓碑\"。
杨威抬起手，作战服下的青铜纹路突然泛起幽光。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陈舰长走前，用量子密钥把舰队核心锁死在坍缩区。\"他指节叩了叩胸口，那里的青铜纹路正渗出淡金色的液滴，\"但激活需要观测者的血。\"
苏牧的瞳孔骤缩。
他这才发现杨威脚下的星图正在变化——每颗\"星\"都是他轮回眼中的系统漏洞坐标，而杨威身上渗出的金液，正像针线般将这些坐标串成完整的网。
\"你怎么会...\"
\"没时间解释！\"杨威突然抓住苏牧的手腕，掌心的青铜纹路烫得他意识体发疼。
李维斯的镜像们在这时动了——左边的苏牧镜像扬起手，右边的周明镜像握紧剑，连本体的嘴角都扯出与杨威同款的急切表情。
\"他们在复制我们的动作！\"周明突然暴喝。
他的飞剑再次扬起，这次剑身上流转着暗金色符文，\"所有镜像宿主都必须遵循'被观测者优先'的底层协议！\"话音未落，剑尖已经穿透左边的苏牧镜像——那团量子态的虚影竟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在半空炸成细碎的数据流。
李维斯的本体脸色骤变。
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你们不可能...\"
\"三百年前我刻进剑身的。\"周明咳出一团数据构成的血沫，却笑得更疯，\"当系统把我们当Npc时，就该想到修士会在代码里种道纹。\"
杨威趁此机会拽着苏牧冲向舰队核心的量子操控台。
金属台面冷得刺骨，苏牧这才注意到操控台上布满与杨威作战服同款的青铜纹路，每道纹路里都沉睡着陈飞的密钥残片——那些他曾以为随星舰爆炸湮灭的碎片，此刻正随着杨威的靠近发出蜂鸣。
\"按上去！\"杨威将苏牧的手掌按在操控台中央的凹陷处。
苏牧的指尖刚触到金属，轮回眼突然被记忆洪流淹没——三百年前的雪夜，另一个自己握着同样的剑，将杨威的意识体按进还未凝固的青铜墓碑：\"这是观测锚点，当系统吞噬所有世界线时，你的意识会成为漏洞的火种。\"
\"原来...这是我设的局？\"苏牧的声音发颤。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杨威的后背突然绽开无数光链，青铜纹路顺着光链爬满整个操控台，\"陈舰长说，观测者的血能唤醒初代漏洞。
而我的命...\"他低头看向自己正在透明化的胸口，\"是给这把火添的柴。\"
苏牧这才发现杨威的心脏位置正在渗出金液——那不是血，是量子态的意识能量。
能量流顺着青铜纹路涌入操控台，星图突然剧烈震动，原本分散的漏洞坐标开始疯狂重叠，在半空凝成一个旋转的青铜罗盘。
\"不！\"李维斯的本体终于不再维持优雅，他的量子态急剧膨胀，背后浮现出苏牧熟悉的轮回眼——和苏牧的眼睛不同，这双眼睛里爬满扭曲的数据流，\"你们在破坏观测闭环！
杨威是系统预设的完美观测工具，他的每一滴血都该用来强化...\"
\"闭环？\"苏牧突然看清了。
当杨威的能量注入操控台，他的轮回眼竟回溯了因果——所有杨威死亡的场景在眼前闪回：星际海盗的激光贯穿他的胸口，虫族酸液腐蚀他的脊椎，甚至刚才周明刺向苏牧的剑，都曾在另一个时间线洞穿杨威的心脏。
而每一次死亡，他的血都会化作数据，让系统更精准地计算\"觉醒者\"的反抗模式。
\"所以你才总说'下次一定能喝到苏博士煮的咖啡'。\"苏牧的喉咙发紧。
杨威的意识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星图，他却笑得像当年在舰桥上啃压缩饼干时那样：\"博士，你煮的咖啡真的很难喝。\"
轰——
更高维度的观测光束突然贯穿整个空间。
那光不是可见光谱里的任何颜色，苏牧的轮回眼在接触它的瞬间几乎崩溃——他看见李维斯的本体正在坍缩，化作无数青铜墓碑的碎片，而碎片中央，漂浮着数不清的半透明人影。
每个影子都在重复苏牧前世的死亡场景：古代剑客被毒酒穿喉，星际舰长被反物质炸弹吞噬，末法修士在雷劫中化作飞灰...而李维斯的笑声，正从这些影子的重叠处传来，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苏牧的意识上：\"欢迎来到永恒观测的坟场，苏牧。
你以为自己在打破轮回？
不，你只是...\"
\"杨威！\"苏牧突然抓住即将消散的意识体。
杨威的手抚过他的脸，青铜纹路最后一次亮起：\"去看法则本身，博士。
陈舰长说，当观测者能看见...\"
话音戛然而止。
杨威的意识体彻底融入操控台，星图中央的青铜罗盘突然迸发出刺目强光。
苏牧被光浪掀翻在地，却在闭眼的瞬间，透过轮回眼的残影，看见那些初代观测者的影子里，有一道极淡的蓝光——和之前在晨星号残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李维斯的笑声还在青铜墓碑深处回荡，这次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轻响。
苏牧撑起身子，发现操控台上的青铜纹路正在组成新的坐标，而坐标的终点，指向光雾最浓的地方。
那里，有双眼睛正在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