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韵文走了，张启东才道：“大哥，大嫂，柔儿最近公司出了点事，在绥州那边耽误了，不过你们放心，大嫂做手术那天，柔儿肯定会按时赶过来的。”
顾婉垂了垂眸，虽是笑着，却带着几分疏离。
“算了，她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我来的时候柔儿还一直念叨着，说是想做出点成绩给你们看，以后等她接手了唐氏集团你们也能享清福。”
顾婉这回没有搭话。
宋欢今天带着秦妄前来本就是礼貌性的探望，见顾婉这边一切顺利，便打算离开。
张启东立马道：“我送送您二位。”
临下楼时，秦妄看了一眼手机，话对着宋欢说：“你先在车那等我，我去找一趟老季。”
“好。”
医院的VIp专属电梯里一片安静。
宋欢感受到细微的目光从周围传来，可当她瞥过去时，却发现张启东并没有在看她。
“听说我大哥大嫂有意想收宋小姐为干女儿？不知道宋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等宋欢开口。
张启东又说：“宋小姐好像在秦家过的并不好，要是能来唐家的话，我们大家一定真心待你。最关键的是，宋小姐也能在工作上面帮帮柔儿。”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且难听。
宋欢不适的拧眉。
“柔儿是我大哥大嫂的心头宝，可惜年纪小了些，对公司之事不太熟悉。”
“宋小姐经验丰富，虽说是干女儿，但我们也一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到时候大哥大嫂肯定也会在公司给你安排一个副总之类的职位，好好辅佐我们柔儿。”
宋欢眸色渐冷。
她若是再听不懂这话中深意。
那她就是傻子了。
张启东的意思，明摆着是让她给唐语柔做嫁衣。
她要是同意入了唐家的门……
那以后她做出的项目，说不定都会悄无声息的落在唐语柔的脑袋上。
难怪呢。
唐氏夫妇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宋欢之前还一直不理解。
现在却明白了。
“正好你跟秦家二少情投意合，以后你成了半个唐家人，咱们唐秦两家也能更好的和睦相处，说不定在事业上也能……”
“张先生。”宋欢打断了张启东喋喋不休的话，“我对唐家，没兴趣。”
张启东定定的看着宋欢半晌，“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电梯门一开，宋欢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往外走。
张启东礼貌性的跟上去几步后放慢了脚步，直至宋欢的身形消失不见才转身重新上了电梯。
等秦妄回来时，发现宋欢的情绪不对劲。
他立马将宋欢搂到怀里，“怎么了？宝贝儿。”
“我要是再晚回来点，你这撅着的小嘴都能栓头驴了。”
宋欢冷着一张脸，“那个张启东说话很难听。”
秦妄：“他跟你说什么了？”
宋欢原封不动的将张启东的话转达。
秦妄的脸色没变，眸色却深了。
他不是没设想过这些可能性。
可是如今这话由张启东亲口说出来，那性质就变了。
就好像生怕宋欢答应了似得。
所以特地来‘敲打敲打’。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你觉不觉得他很奇怪？”
宋欢不解，“嗯？八成是怕我抢了唐语柔的风头吧，毕竟他才是唐语柔的亲爹。眼瞧着女儿都要继承家业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养女，他肯定不乐意。”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
两天后，顾婉的第一次手术很成功。
季韵文从长达四个小时的手术室里出来时，面色未变，他推了一下眼镜，“休息一段时间，调养好身体后就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了。”
“好的好的！”唐镇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谢谢季医生。”
季韵文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宋欢身上。
那意思很明显：要谢你谢她吧。
唐语柔怨恨的翻了个白眼。
宋欢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手术又不是她做的。
凭什么谢她啊？
唐镇犹豫着，还是上了前：“宋小姐，一会可不可以麻烦你再等一会……等我老婆醒过来看见你了，你再走，行吗？”
唐镇何时用过这样祈求的语气跟别人讲过话。
他只是怕顾婉麻药劲没过，迷迷糊糊闹着要找唐棠。
宋欢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
其实今天顾婉的手术她本不需要过来的，毕竟前两天才来过。
可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早上工作时刻意放快了速度，把该谈的合作也都谈了，脚像是控制不住似得上了出租车。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都到医院门口了。
来都来了，宋欢决定上来看一眼，正好赶上手术结束。
果然，当顾婉被转移到病房后，护士将她叫醒，扭头叮嘱家属：“不能再让她睡着了，家属们盯着一点。”
“好。”
唐镇坐在床边，拉着顾婉的手，小声喊着老婆。
唐语柔也赶紧凑了过去，甜甜的喊着：“妈妈。”
顾婉的眼睛只睁开了一半，视线朦胧且呆滞，她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棠棠……我的棠棠……”
唐语柔脸色微变。
唐棠唐棠的，死了多少年了还唐棠！
她忙应着：“妈妈，柔儿陪着你。”
顾婉僵着视线看了她一会，“棠棠……我的棠棠呢……”
唐镇一脸为难的抬起头看着宋欢。
宋欢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了过去。
唐镇立马起来，腾出椅子让宋欢坐下。
宋欢接替了唐镇的位置，迟疑了一会握住了顾婉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相握的那一刻，宋欢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强忍着，说了一句：“我在这。”
“棠棠，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了……为什么……”
这属实是有些超乎宋欢的承受能力了。
她抬起头正欲拒绝时，却撞进了唐镇满是哀伤的眸子里。
离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看见唐镇操劳的，上了年纪而长出来的细碎眼纹。
他只是一个渴求妻子不要抛弃他的可怜人。
话就这么卡在嗓子中央。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之下，宋欢的呼吸格外艰难。
她的嗓音生涩且别扭。
“妈……妈妈……我在这，棠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