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沼被填平后,玄通请了数十个工匠,在沼底祭坛的位置建了一座七层佛塔,塔尖挂着七只铜铃,塔身刻满了镇魂经文,还将那枚镇压邪祟的大舍利嵌在了塔基中央。佛塔建成那日,山下村民都来观礼,钟声悠扬,铜铃轻响,人人都以为这场邪祟之祸总算彻底了结。
可自佛塔建成的第三个夜晚起,诡异的事就接连发生。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守塔的小沙弥。他半夜起来添灯油,刚走到塔下,就听见塔尖的铜铃“叮叮当当”地响,可当晚连一丝风都没有。他抬头往上看,月光下,铜铃的影子竟在地上扭曲成了黑丝的形状,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寺里,再也不敢靠近佛塔。
玄通起初以为是沙弥眼花,可第二晚他亲自守塔,刚到子时,铜铃果然又无风自响。更诡异的是,铃声里竟夹杂着细碎的“滋滋”声,像是有东西在啃噬木头。他举着灯笼往塔基照去,这一照,顿时浑身发凉——塔基周围的泥土里,竟冒出了一圈黑色的花,花瓣像凝固的黑液,泛着幽光,花芯里隐约嵌着什么东西,凑近了细看,竟是细小的白骨,和邪祟本命骨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花……是从祭坛底下长出来的!”玄通伸手想去拔,手指刚碰到花瓣,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来,指尖竟起了个黑泡,和被邪液溅到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立刻让人去叫李乘风三人。等三人赶到时,天刚蒙蒙亮,塔下的黑花又多了好几朵,甚至有几朵顺着塔基的缝隙,往塔身爬去,花瓣碰到经文,经文上就渗出黑痕,像是被腐蚀了。
“不是错觉,邪气没散干净。”李乘风蹲下身,用扶桑枝挑开一朵黑花,花根竟不是普通的须根,而是细细的黑丝,顺着泥土往下钻,直通向塔基深处,“它们在往舍利的方向爬,想吞了舍利的佛气。”
赵凛握紧镇邪剑,往黑花根部的泥土里刺去,剑刃刚入地,就传来“铛”的一声脆响,像是碰到了硬物。他用力将剑拔出来,剑身上竟缠着几根黑丝,黑丝还在微微蠕动,很快就被剑上的剑气烧成了灰。“底下有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骨头。”
阿依娜将天山雪水洒在黑花上,雪水刚碰到花瓣,就“滋”地冒起黑烟,黑花却没枯萎,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似的,花瓣猛地张开,花芯里的白骨竟“咔嗒”响了一声,像是在磨牙。
“得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底下作祟。”李乘风刚说完,就听见佛塔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从塔楼上掉了下来。众人立刻冲进佛塔,塔内的油灯全灭了,只有塔基的舍利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借着金光往地上看,只见守塔的小沙弥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嘴角流着黑血,眼睛死死盯着塔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还有气!”阿依娜立刻上前探脉,刚碰到小沙弥的手腕,小沙弥突然睁开眼,眼睛里爬满了黑丝,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和之前被邪魂附体的慧能一模一样。他猛地抓住阿依娜的手,往自己嘴边拽,李乘风赶紧用扶桑枝敲在他的后颈,小沙弥才软软地倒下去,眼睛里的黑丝渐渐消退。
“是邪祟的余孽附在他身上了。”玄通的声音有些发颤,“可本命骨都毁了,怎么还会有余孽?”
慧能突然开口,他站在塔门口,眼神盯着塔顶的铜铃:“不是余孽……是‘执念’。那疯僧炼邪祟时,把自己的执念也炼进去了,邪祟没了,执念还在,靠着祭坛的邪气和黑花的养分,在塔底下藏着。”
话音刚落,塔顶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有东西在上面拽。赵凛立刻往塔楼上跑,刚到七层,就见一道黑影正趴在塔尖的横梁上,黑影浑身是黑丝,黑丝缠着铜铃,脸是模糊的,只有一双眼睛是猩红的,正是那疯僧的执念所化!
“你们毁了我的‘杰作’!”黑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我要再炼一个更强的邪祟,让这世间再无佛法!”
它猛地将铜铃往下扔,铜铃砸在塔基的舍利上,舍利的金光瞬间暗了下去。塔下的黑花突然疯长,黑丝顺着塔身往上爬,很快就缠上了赵凛的脚踝。赵凛挥剑砍去,可黑丝越砍越多,竟将他往塔下拖。
“用镇魂经文!”玄通立刻念起经文,手中的镇魂钟碎片发出金光,贴在塔身上。经文的金光顺着塔身蔓延,黑丝碰到金光,纷纷化作黑烟,可黑影却毫不在意,它从横梁上跃下,朝着塔基的舍利扑去,想要把舍利挖出来。
李乘风立刻挡在舍利前,扶桑枝的金光与黑影相撞,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黑丝被烧断不少,可它还是往前冲,双手抓向李乘风的喉咙。就在这时,慧能突然举起一盏油灯,将灯油泼在黑影身上,阿依娜趁机将天山雪水洒上去,雪水与灯油交融,竟燃起了金色的火,火舌顺着黑丝往上烧,很快就将黑影裹住。
“不——!”黑影在火里挣扎,身上的黑丝渐渐被烧尽,露出里面一团模糊的白骨,正是那疯僧的残骨。白骨在火里发出“噼啪”的声响,很快就化作了黑灰,被风吹散在塔内。
黑影一灭,塔下的黑花也纷纷枯萎,化作黑灰融入泥土里。舍利的金光重新亮起,塔尖的铜铃也不再摇晃,佛塔恢复了平静。
众人扶着小沙弥走出佛塔,天已经亮了,阳光照在塔身上,经文的金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玄通看着佛塔,双手合十:“执念已消,这下总该太平了。”
李乘风看着塔基下的泥土,却还是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那团黑灰里,像是有一粒极细的光点,顺着泥土的缝隙,悄悄钻了进去,只是再仔细看,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