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自嘲一笑。
虞乐警惕的看向他，“你说不说！”
“我说了你会信吗，你只是想听到，你心里认定的回答对不对？”
“我给过你机会，我不止一次给你机会坦白！”虞乐斥他，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不是因为她性子有多好，而是因为她不想成为一个谋利的工具！
她已经被杨玉来利用过一次了，还要再被何慕利用一次吗！
如果只是冲她而来，她也认了自己这破烂的运气，后果自负，可子书氏，她亏欠不起。
“你们当我是什么？”虞乐忍住自己的不甘。
“我是人啊！”
何慕伸出手，却迟迟不敢迈开步子靠近她一步，他心里的愧疚与雨后春笋无异，疯狂生长。
是的，他后悔了。
利用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可是，越是愧疚越是说不出口，他从四年前就开始盘算她的事实。
他调查她，是因为她是子书缘的书吏，他想知己知彼。
后来在花雾城，他的暗探发现她在与谢简商谈，他派人盯了一下，竟发现她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是一个木商的女儿，她与那个木商不合。
他得到这些消息后，终于做出决定，他要娶她。
一来，他与其父合作，得到上好的木材。
二来，他已到适婚年纪，不愿再被莺莺燕燕叨扰。
三来，他救她于水火，想博得她的好感，有利以后。
他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娶她一个，反正他也不需要女人。他会对她好的，将他的阴谋彻底埋葬，事成之后，与她成为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
只可惜，虞乐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女子。
事到如今，全是他咎由自取，可这真相，他真的不敢提。
“你别气，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娶你，就是为你好，就是帮你脱离苦海。我恨我冲动，恨我无耻，我后悔了，如果知道你如此痛恨这一切，说什么我都不会娶你的。”何慕认真的。
牵连无辜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卑鄙可耻的，他早就知道，可他还是犯贱的做了。
哪怕现在他放弃，他也依然洗脱不了他的罪恶。
此前虞乐一针见血，他尚且可以麻痹自己，可是一路随行，他感受到了她是一个鲜活有温度的人的事实，再不敢忽视她的感受。
“虞乐，我从始至终都不想摧毁你，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恶意，我只想把你养成漂亮的花，盛开在这片倾颓之地。”
“别说废话！”虞乐狠下心，将短矢射出，刺进何慕的心口上方。
何慕倒不觉得身体有多痛，反而感到心伤，他不禁红了眼睛，“这样，以后就可以不用阴谋论的看我了吗？”
“我讨厌撒谎的人。”虞乐眼里何尝没有泛着泪花，她对何慕的态度永远不会变，从今以后，她只会更谨慎的防备他。“听着，不管你试图通过我得到子书氏的什么，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你不肯说，不肯与我和解，以后，我也同样不会对你客气。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语毕，虞乐扭头就走。
“虞乐！”
何慕不顾身上的伤，咬牙追上去，“虞乐，你听我说，我这次没有任何目的，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关系，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拥有独处的时间去互相了解，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虞乐被他挡住，直接抬起手中弓弩对准他的脑门，“让开。”
“虞乐。”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颤。
女人的声音却截然不同，坚定而冷漠，“我说让开。”
何慕眼神受伤，是了，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狡辩，她所想的一切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垂下脑袋，侧身让路，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与伤疼得让他失去力气，他快要站不稳脚。
背靠墙面，他握住短矢取出扔掉。一旦设身处地的替虞乐想想，他就愧疚的快要窒息。
“连一人都不能好好对待，又如何能善待天下黎民百姓。”
何慕自嘲，殷红的血液渗透整个上衣，狼狈可笑的回到溪鹿小苑时，他已面色惨白。
侍女们被吓得说不出话。
元青急的要死，要扶何慕回房。
“不用。”
元青焦心，一路跟着何慕，只见他前胸一片显目的血渍，“公子不是去见夫人，怎么还受伤了？”
何慕脸上没有表情，兀自朝偏院走，“又死不了。”
流点血而已，他活该的。
“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身血，您可是万金之躯，若是出了差池你让属下怎么办啊！”
何慕正难受得紧，“聒噪。”
元青急的要死，早知道他就该跟着一起的。
“公子，这可是在蜀地，是不是子书氏暗中找你麻烦？属下这就去把他们解决了。”
何慕停下脚步，对元青，以及身后一堆人说，“够了，不准议论此事，有这功夫诘问已经过去的事，不如替我备水拿药。”
元青有话要说，何慕瞪住他，打断：“是我自己的报应，与任何人都无关，别再跟过来了。”
元青无奈，只能停在原地，气得攥拳。
芰荷手脚利落，不消片刻就前来复命。
敲响房门。
“进。”
芰荷不敢怠慢，进门将鱼洗放在架上，从袖口拿出药瓶放在桌上，她有些担心，“公子可要请郎中？”
“不必，退下吧。”
芰荷得令退出去，将房门合上。
何慕解开上衣，伸手触碰黏腻的伤口，忍着疼痛清洗，咬牙上药，缠好伤口后，换了黑衣穿。
“进来吧。”
芰荷开门，端走那盆血水退下。
何慕看了眼门外的元青，“还不打算进来？”
“是公子不要属下跟的。”
何慕失笑，“这么委屈，你几岁？还不快滚进来。”
元青乖乖照做，到何慕身边来，看他一身黑衣，心里仍旧在意。
“公子伤成这样，明日还要出发吗？”
“子书府可来人了？”
元青不敢隐瞒，“来过，已经照公子所说，通知他们明日出发了。”
“那就照常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