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看着阶下长跪的百官,再对上景琰那双燃着决绝的眼,猛地将龙案上的玉如意砸得粉碎。“逆子!”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指向景琰,“这满朝的逼宫戏,是你导的!”
景琰挺直脊背,玄色朝服在金殿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儿臣不敢谋逆,只求父皇重审赤焰旧案,还七万忠魂清白!”他声音洪亮,却在苏玥【读心】时,泄露出深藏的痛——他怕,怕父皇眼中的震怒,最终会变成对自己的杀意。
苏玥悄悄往前一步,腕间纳米手环突然亮起刺目红光:【检测到梁帝袖口藏有淬毒袖箭,锁定目标:靖王景琰!】
“父皇!”她突然扬声,声音清亮得压过所有嘈杂,“您可知当年玲珑公主为何归顺大梁?”
梁帝瞳孔骤缩,像被掐住了咽喉:“你……你敢提她?”
“儿臣为何不敢?”苏玥上前一步,从袖中甩出卷泛黄的帛书,“这是玲珑公主的血书,上面写着——她怀了您的骨肉,才甘愿为您平息滑族战乱!”
满殿死寂,只有梁帝粗重的喘息声。景琰猛地抬头,眼中是破碎的震惊——他敬了二十多年的父皇,竟是生母的杀父仇人?
“不可能!”梁帝疯了似的扑过来,却被苏玥抬手拦住。她指尖的纳米探针悄无声息抵在他心口,【读心】到他的绝望:“朕杀了她……朕亲手杀了怀着朕孩子的玲珑……”
景琰踉跄着后退,喉间涌上腥甜。他看着苏玥冷冽的侧脸,又看向梁帝扭曲的面容,突然明白这逼宫的代价——是让他亲手撕开父子间最后一层遮羞布,是让他在真相面前,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
“殿下,”苏玥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温柔,“别怕,有我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环上的“98%”进度条旁,正弹出新的提示:【最终虐心任务:让靖王亲手弑父,方可彻底激活时空锚点。】
她看着景琰泛红的眼眶,又看向梁帝颤抖的手,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原来这两集的剧本,是要她把最疼的刀,亲手递到他手里。
殿外的风卷着雪沫拍在窗棂上,像极了赤焰军亡魂的哭嚎。景琰攥紧的拳头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读心】到苏玥的决心,也【读心】到自己的宿命——这场逼宫,从不是为了翻案,而是为了送他登上那座,染满鲜血的龙椅。
梁帝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骤然钉在苏玥脸上。“是你,”他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着龙椅扶手,“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捣鬼!林燮的儿子,林殊!”
苏玥缓缓摘下遮挡容颜的帷帽,露出那张被火寒毒蚀过却依稀可见少年轮廓的脸。她迎着梁帝的暴怒,字字掷地有声:“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您被叛将围困于梅岭,是家父林燮率三百亲兵破阵,身中七箭仍护您周全?”
“您登基前夜,京中兵变,是家父死守宫门,用后背为您挡住流矢,才让您安稳坐上这龙椅!”
“家父一生护您、信您,换来的却是七万赤焰军被屠、林家满门抄斩!”她胸口起伏,咳出血沫溅在明黄的地砖上,像极了当年梅岭的血,“这样的忠臣,在您口中成了乱臣贼子?”
梁帝猛地掀翻龙案,青铜酒樽砸在地上的脆响里,他拔剑指向苏玥:“放肆!你这孽种,竟敢教训朕!”
“父皇!”景琰猛地扑过来,后背硬生生挡在剑锋前,玄色朝服瞬间被划破,血珠顺着衣料往下淌,“他是林殊,是儿臣等了十三年的小殊!您要杀他,先杀儿臣!”
他转头看向梁帝,眼中是碎了又拼起来的痛:“您总怕儿臣成第二个祁王,可祁王叔叔是被冤死的!儿臣今日护他,不是为谋逆,是为天理!”
梁帝的剑停在半空,剑尖离景琰的咽喉不过寸许。他看着儿子挺直的脊背,看着苏玥眼底未熄的火焰,突然想起当年祁王也是这样挡在自己面前,为赤焰军辩解。可那时他挥了剑,这一次……
“哐当”一声,宝剑坠地。梁帝踉跄着后退,龙袍在身后拖出褶皱,像只折了翼的困兽。“滚,都给朕滚……”他挥着手,声音里的暴怒全散了,只剩下空洞的疲惫。
苏玥扶着景琰转身时,瞥见梁帝对着空荡荡的龙椅喃喃自语:“燮儿,朕……朕只是怕啊……”
廊下的风卷着雪进来,吹得景琰后背的伤口泛疼。他攥着苏玥的手,掌心的汗混着血,【读心】到她的心声在哭:“景琰,你的背会留疤的……”
可他没回头,只是一步步走出太极殿。雪落在他肩头,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像极了当年梅岭的雪——那时林殊也是这样护着他,如今换他来护,却不知这伤疤,要在彼此心上留多久。
而无人看见,梁帝捡起地上的宝剑,对着剑中自己苍老的倒影,缓缓划向手腕。一滴血珠坠落在地,竟与苏玥方才咳出的血,融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那是手环上时空锚点的标记,正在隐隐发烫。
静妃端着参汤走进偏殿时,梁帝正对着铜镜发呆。铜镜里的人影鬓发斑白,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哪还有半分当年君临天下的威仪。
“陛下,”她将汤碗放在案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外面雪大,喝口参汤暖暖身子吧。”
梁帝没回头,指尖在镜沿反复摩挲:“你也觉得,景琰是来逼宫的?”
静妃拿起落在地上的龙袍,细细拂去上面的雪粒:“太子若想逼宫,何必等到今日?他要的,从来只是赤焰军的清白,是祁王殿下的公道。”她顿了顿,将袍角的褶皱捋平,“就像当年,您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江山,却不小心……把人心都逼远了。”
梁帝猛地转身,眼中是复杂的痛:“你都知道?”
“臣妾是医者,”静妃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看得清伤口,也看得清人心。”
殿外传来百官整齐的叩拜声,一声声“恳请陛下重审旧案”撞在窗纸上,像敲在梁帝的心尖上。他望着那扇被风雪拍打的窗,突然挥了挥手:“让……让梅长苏进来。”
静妃退出去时,悄悄将一枚狼牙佩放在案角——那是林燮当年送她的,说是能辟邪。她知道,有些账,该清了。
苏玥走进偏殿时,梁帝正背对着她站在炭盆前。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只佝偻的老兽。
“你来了。”梁帝的声音哑得厉害,没回头,“他们都说,你是林殊。”
苏玥没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放在案上。那是林燮的遗物,另一半,据说在梁帝登基时,被他亲手埋进了皇陵。
“当年你父亲救朕的时候,”梁帝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灰,“总说‘陛下放心,有臣在’。可后来……他的兵权太大了,大到朕夜里都睡不着。”
苏玥看着他颤抖的背影,【读心】到他深藏的恐惧——不是怕林燮谋反,是怕自己再也掌控不了这天下。
“祁王殿下临终前,”她声音冷得像冰,“留了八个字:‘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梁帝猛地转身,眼中是被戳破心事的暴怒:“他是在怨朕!怨朕没给他谋逆的机会!”
“谋逆?”苏玥上前一步,指尖几乎戳到他脸上,“祁王殿下在狱中啃着窝头,还在为灾区百姓写赈灾策!林帅在梅岭被围,最后一支箭射的是敌军主帅,不是您的宫门!”
她抓起案上的玉玺,狠狠砸在地上:“您眼里只有这皇权!您忘了祁王是您的亲儿子,林帅是您的生死兄弟!”
梁帝被她吼得后退一步,撞在炭盆上,火星溅在龙袍上,烫出个焦洞。他盯着那焦洞,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朕没错……朕是皇帝……朕不能错……”
苏玥看着他崩溃的模样,突然觉得累了。她转身往殿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了停:“您守着这空荡荡的皇宫,守着这生了锈的皇权,好好想想吧。”
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梁帝的哭声,也隔绝了里面的尘埃与过往。
苏玥站在雪地里,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腕间的纳米手环突然闪烁,进度条停在99%。她知道,还差最后一步。
而偏殿里,梁帝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狼牙佩,与自己怀中的半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的瞬间,佩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映出他眼底最后的疯狂——那纹路深处,刻着的不是辟邪符,是北境兵防图的密钥。
那枚狼牙佩藏着怎样的兵防秘密?最后1%的任务,是要苏玥亲手揭开,还是留给景琰?
苏玥刚踏出门槛,殿内突然传来梁帝凄厉的嘶吼:“你以为你赢了?!”
她猛地回头,只见梁帝抓着那枚拼合的狼牙佩,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疯狂的红:“这兵防图是假的!当年林燮根本没把真图给朕——他早料到你会来翻旧案!”
苏玥心头一沉,【读心】瞬间捕捉到他的念头:真图藏在林殊生母的陪嫁玉镯里,而那玉镯,此刻正在静妃手中!
“你以为静妃是帮你?”梁帝突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她是林燮安插在朕身边的棋子!当年你母亲临终前,让她无论如何要保住林家最后的血脉——也就是你!”
静妃恰好端着空碗走来,闻言脚步一顿,脸上血色尽褪。她下意识摸了摸腕间的玉镯,那镯子的纹路与狼牙佩竟隐隐呼应。
“你们都在骗朕!”梁帝将狼牙佩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起时,他突然指向苏玥,“你以为你是为赤焰军翻案?你是在替林燮完成他没做完的事——夺了朕的江山!”
苏玥盯着静妃颤抖的手腕,又看向梁帝扭曲的脸,突然明白:所谓的兵防图、玉镯、甚至静妃的“医者仁心”,全是林燮当年布下的局——他早猜到帝王多疑,留了后手护着儿子,也护着大梁的根基。
而她,不过是沿着父亲铺好的路,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陛下错了。”苏玥的声音异常平静,“我要的从不是江山,是真相。”她看向静妃,“玉镯给我,兵防图该交给真正守疆的人。”
静妃解下玉镯的手一直在抖,当玉镯触到苏玥掌心时,镯子突然裂开,里面卷着的羊皮纸飘落——上面哪有什么兵防图,只有林燮亲笔写的一行字:“吾儿,活下去,看这大梁清明。”
梁帝看着那行字,突然瘫坐在地,再没了声息。
苏玥捏着羊皮纸,指尖冰凉。原来父亲从未想过颠覆,他只盼着儿子能活着看到天亮。
殿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她肩头。腕间的手环“叮”地一声,进度条跳至100%。
梁帝坐在龙椅上,指尖捏着那份重审赤焰旧案的旨意,指节泛白。殿内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梁柱间回荡。半晌,他抬眼看向阶下的梅长苏(苏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重审可以,但林殊……不能再踏入朝堂半步。他活着,朕这龙椅坐不稳,你懂。”
梅长苏(苏玥)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玄色衣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指尖在袖中攥紧了那枚狼牙佩,骨节泛白,良久才吐出个字:“好。”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生不见,便可。”
梁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抓起玉玺重重盖在诏书上,朱红印泥溅出几点,落在明黄的绸缎上,像未干的血。“拟旨。”他挥了挥手,再没看梅长苏(苏玥)一眼,“即日起,重审赤焰案,凡涉案者,不论高低,一查到底。”
梅长苏(苏玥)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虚浮,刚走出殿门就撞见蔺晨。后者手里把玩着个药瓶,挑眉道:“答应得倒干脆,就不怕以后夜里哭着后悔?”
“后悔?”梅长苏(苏玥)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极淡的笑,眼底却没半分暖意,“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能换赤焰军清白,够了。”他顿了顿,看向宫墙深处,“只是……”
话没说完,蔺晨突然塞给他个锦囊:“你那便宜老爹留的,说等你‘不需要梅长苏’时再拆。”见梅长苏(苏玥)皱眉,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别一副赴死的模样,我刚从掖幽庭回来,听说景琰在里头翻出个旧匣子,上着锁,钥匙形状……跟你这佩件挺像。”
梅长苏(苏玥)捏紧锦囊,指腹摩挲着狼牙佩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多年前林燮抱着他在演武场笑的样子——那时父亲说:“殊儿,这世间事,哪有绝对的‘此生不见’?”
远处,景琰正指挥禁军封存赤焰案卷宗,袖口不经意露出半块玉佩,与梅长苏(苏玥)怀中的狼牙佩凑在一起,恰好是完整的“忠魂”二字。
苏玥指尖划过纳米手环的全息界面,“99%”的数字在幽暗的殿内泛着冷光,像悬在心头的最后一根弦。手环突然震动,弹出一行刺目的提示:【最终任务:见证赤焰案昭雪大典,完成历史闭环。任务成功即可解锁时空跃迁通道。】
她望着窗外初露的晨曦,腕间的金属环烫得惊人。昨夜景琰送来的昭雪大典仪程就摊在案上,“林氏一族恢复名誉”的字样被她的指腹磨得发皱。原来这最后1%,是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从“叛臣之后”变回“忠良之后”。
“在想什么?”景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未散的酒气。他昨夜在赤焰旧部营中喝了整夜,眼底的红血丝比仪程上的朱砂还深。
苏玥关掉手环投影,转身时撞见他递来的白玉冠——那是按林殊当年的样式重做的,冠顶的红玛瑙映着晨光,像极了梅岭的血色。“大典上,戴这个。”景琰的声音发紧,“天下人该知道,林殊回来了。”
苏玥的指尖触到玉冠的冰凉,手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警告!干预历史轨迹风险飙升!林殊公开现身将导致时空紊乱!】
她猛地缩回手,玉冠坠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殿下忘了?”她别过脸,声音里裹着刻意压下的颤抖,“林殊已经死在梅岭了。”
景琰弯腰拾起玉冠,指腹摩挲着冠上的纹路,那是林燮亲手为儿子刻的“守”字。“可我没忘。”他的声音突然低哑,“我答应过他,要让他风风光光地回家。”
苏玥看着他眼底的执拗,突然想起手环里储存的历史影像——记载中,赤焰案昭雪后,林殊并未现身,只留下一封托孤信便悄然离去。原来这“闭环”,从不是要她活着站在阳光下,而是要她像当年一样,再次隐入阴影。
“大典结束后,我会离开。”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景琰的动作猛地顿住,玉冠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滚出很远。“离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要去哪?回梅岭?还是……”他没说下去,却【读心】到她的心声——那个关于“时空穿越”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了。
苏玥没回答,只是捡起地上的仪程,在“林氏”二字旁轻轻画了个圈。“大典上,我会站在观礼台的角落。”她抬头看向景琰,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看着殿下为赤焰军平反,看着大梁的天彻底亮起来。”
手环的蜂鸣声渐渐平息,界面上的“99%”开始闪烁,像在倒计时。苏玥知道,当大典的钟声敲响,当“林氏昭雪”的诏命传遍街巷,这99%就会变成100%,而她与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也将随着时空通道的开启,碎成星屑。
只是她没看到,景琰拾起玉冠时,指腹沾到的冠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那是他昨夜偷偷刻的,与苏玥手环内侧的编号一模一样:“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