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靳言开口，徐妍心径直将话抢过来道：“明天几点手术，哪家医院？你放心，我跟顾靳言一定会过去陪着你的，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是我将来的弟妹。”
“弟妹”两字，徐妍心特地咬了一下音。
隔着手机，尽管看不见张嘉怡的脸，徐妍心都能够感受到她隐忍的怒火。
顾靳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无声地纵容着她的小性子。
“妍心妹妹心地真善良，明天燕台市医院，上午九点，我等着你们。”
电话挂断。
徐妍心将手机递给顾靳言，目光灼灼看着他的眼睛道：“靳言，有些话，我想今天说清楚。”
“你说。”顾靳言拉着徐妍心走到长椅上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徐妍心看着他这等坦诚的模样，原本还有些膈应的心理顿时矫正了，她轻咳了声，一脸严肃地道：“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我都是自由身，及至后来在爱尔兰，张嘉怡出现后，我也是立即做出永远退出你们世界的决定。是你将我重新拉进了你的世界。既然你选择了我，那么我希望你对她的态度能够更明确点。”
“你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犹如古时战场上的王，在情场上也该如是。如果一味因为害怕伤害她而犹豫不决，那么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伤了她，又伤了我。”
说出这番话，徐妍心心里又轻松又忐忑。
轻松的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处在这种复杂尴尬的关系中，每天都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如今终于将心里话直白说出口，就犹如丢掉了肩头心上的包袱。
忐忑的是，她明白这些包袱没有那么容易丢掉。很有可能，只是从她的肩头心上，全部都丢到了他的肩头心上。
但话已说出口，断无可能说到一半停止下来。
徐妍心稍微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不需要我来提醒什么。”
“靳言，我们之间是互相选择，所以，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你自己失望的，对吗？”
徐妍心语调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砸落在地面的水花，微微溅开，荡漾在顾靳言的心头。
顾靳言握紧徐妍心的手，他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彷徨、痛楚。
“万盛集团的法人交接已经在办了，等张嘉怡出院后，我这边的律师会去找她，如果她还是拒绝，我就直接将万盛集团交到顾轩城手里。”顾靳言定定看着徐妍心的眼睛，沉声道：“妍心，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顾靳言都绝对不会负你。”
“纵然三千弱水，我也只取你一瓢。”
他不是爱说情话的人，但是对着她，却是恨不得将全世界的情话都搜罗起来，用一辈子的时光，慢慢地讲给她听。
男人的情话，是女人最好的春.药。
徐妍心眼角眉梢顿时都弯起一抹微笑，她伸出两条粉藕般洁白的手臂，圈住顾靳言的脖颈，吃吃笑道：“顾靳言同志，你学坏，学得还挺快的嘛。”
她可是对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印象深刻啊。
当然，酒店那一面，她连他脸都没有看清楚，自然算不上。
所以在万盛集团办公楼，他当时送外宾出门，那一脸的骄矜冷傲，是徐妍心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坏一点，你不喜欢吗？”顾靳言说话间，大手固定着徐妍心的脖颈，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耳后根。
一阵阵酥麻感顿时在全身扩散开来，徐妍心的身体本就敏感，哪里禁得起他这种老成的挑逗，当下赶紧坐直身体，将他的大手扳开，不悦地道：“等会莫迷不知道就从哪里跳出来了，你也不害臊。”
“你我是夫妻，卿卿我我，天经地义。莫迷若是不长眼跳出来捣乱，那才是不识趣。”顾靳言淡淡笑道。
徐妍心说不过他，抬手打了他几下。
顾靳言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身，笑道：“我们陪老爷子跟外婆他们一起去看皮影戏吧。”
两人沿着庭院绕了一个小圆圈，回到老爷子为了皮影戏特地搭的高台下面。
老爷子跟徐外婆正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看着皮影戏，有说有笑，高兴得很。
徐妍心上前，笑道：“外婆，爷爷，我们来陪你们看戏。”
徐外婆抬头看了徐妍心一眼，点头笑道：“好啊好啊，这皮影戏可精彩了，我都好几年没有看到了。”
老爷子却一脸漫不经心地看向顾靳言，“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看皮影戏了？”
顾靳言一开始有些惊讶，老爷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但是，当他看到老爷子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的小动作，心中顿时明镜般，当下一把拉起刚坐下去的徐妍心，朝徐外婆一脸歉意地道：“外婆，我跟妍心还有些事要做，你跟爷爷一起看皮影戏吧。”
“嗳，好呢。”徐外婆沉浸在皮影戏的美妙里，因而并没有过多去追究，等她回味过来时，顾靳言已经拉着徐妍心的手进了房间，徐外婆有些蒙：“他们做什么去了？”
老爷子勾唇笑道：“做春天会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哈哈哈……”徐外婆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起来，“你这孙子聪明是聪明，但是有些时候还是蛮幼稚的，这大晚上的，种什么樱桃树。果然男人在自己爱的女人跟前，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大字不识几个的徐外婆，并不懂老爷子的这个文艺梗。
但是老爷子看着她一脸灿烂的笑容，还是觉得十分开心，他鼓起勇气，在这个皮影戏为背景的夜晚下，主动地伸出了手。
一点点，一点点……
缓慢地移动，先是触碰她的指尖，再然后一路往上，及至搭上她整个手背，将她的手全部包裹在掌心里。
徐外婆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便也就罢了，红着脸，低声道：“一会被孩子们看到了，多难为情。”
“孩子们会理解的。”老爷子闭上眼睛，轻声道：“雨莲，我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遇见你，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