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怎么了？”徐氏倏地从椅上站起，双目紧紧盯着那传话的丫鬟。
丫鬟连忙跪下解释：“禀老夫人，国公爷刚才派人从宫中递了话，说……说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不敢去看徐氏的表情。
国公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今日是老夫人生辰，此等重要的日子容不得出岔子，大家都是早早地就起来待命。
可偏偏，他们是待命了，主子们却是……
听到萧珩不回来后，徐氏紧紧攥着椅子把手，许久，整个人才借着力慢慢坐下。
她摆了摆手，轻叹一声：“你下去吧。”
谢思宜见状，连忙安抚道：“母亲，怕是陛下亲留，国公爷不好离开。”
徐氏点头，“理应是如此。”
若非这个理由，徐氏想不到萧珩还会因什么而耽误。
她这儿子别的不说，对她确实孝顺。
生辰年年都会过，差上这一次便差这一次罢！
谢思宜在一旁瞧着，见徐氏情绪有所好转，连忙让人把生辰礼给拿了出来。
谢思宜让人先将自己的礼物拿出，她指着那玉如意和佛经说道：“母亲，这些是儿媳送您的生辰礼，儿媳只希望您能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见到那玉如意，徐氏面露笑意，绅士宽慰，“思宜，你费心了。”
“这些是儿媳该做的。”
说完，谢思宜又朝萧珩的小厮说道：“快将国公爷的礼物拿上来。”
小厮将木盒端上，抽出木板，里边赫然放着一尊品质雕工极好的玉观音像。
见到那玉观音像，谢思宜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她买的玉观音像，好似和现在呈上来的这尊有些不一样。
但隔了些距离，谢思宜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徐氏乍一看见这观音像时，竟有些晃神。
她招来陈嬷嬷，同她小声说着：“你说这观音像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
陈嬷嬷走过去，仔细打量着。
许久，才回到徐氏身边，同她小声耳语：“老夫人，奴婢方才去看那观音像，上面的线条雕工，像极了之前国公爷送您的那副画。”
徐氏喜画，技艺极好。
萧珩学画时，是她亲自为他挑选的师傅。
所以她能很快辨认出萧珩的画作，有一年生辰，萧珩亲自为她画了一幅人物画像。
其线条和这观音身上的线条格外相似。
只是徐氏又想起谢思宜说的，这观音像是萧珩今日买的，并非提前寻人订做。
“他也是费心了。”徐氏点头，这观音像如此精妙，应该也是花了点心思挑选的。
“都收起来，明日放到小佛堂去。”
收下了谢思宜和萧珩的生辰礼，接下来的便是荣姨娘和一些亲戚的礼物。
荣姨娘送的是她亲自绣的百花图，绣工不错，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往年徐氏收到过类似的生辰礼，因而见到这幅百花图，并未有多大的惊喜。
只是保持着之前的笑容，点头说好，便让人收下。
待正式用膳时，才同荣姨娘提上一嘴：“你身子不好，刺绣这么熬心力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一些。”
荣姨娘点头应是，但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
……
晚膳时，谢思宜同徐氏说着些开心话，婆媳俩倒也融洽。
荣姨娘在一旁听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抱着手炉，趁机插了句嘴：“真羡慕姐姐，得了这么好的媳妇。”
荣姨娘的话说到了徐氏心头，她顺着话回道：“思宜自然是顶顶好的，自她嫁入国公府，府里都热闹了不少。”
荣姨娘扯出笑容，点头说道：“是啊，热闹了不少。要是能有个小公子小姑娘的，就更热闹了。”
国公府宅子大，主子却少。
当初没出事时，倒也热闹。
后来出了事，徐氏又遣散了几个姨娘，这府里的主子就更少了。
荣姨娘若是不提徐氏倒也还未想到这点上，毕竟她自己也还年轻，相熟的夫人家都还有未娶媳妇的，自然也没什么比较。
可荣姨娘说起，徐氏倒也生出了点心思。
她转过头看向正在用饭的谢思宜，目光慈和却又灼热。
谢思宜的持筷的手不自觉一抖，但又很快恢复镇定。
徐氏见到，也只当她还未想到此事。
她又看向荣姨娘，同她说着：“子孙的事都是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若是强求，倒容易将孩子给赶跑。”
荣姨娘听着徐氏这明显袒护谢思宜的话，只得顺着她点头，“是啊，子嗣强求不得。我当初就是……”
说着，又忍不住伤心落泪。
落了几滴泪后，她又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姐姐莫怪，你生辰这么好的日子，我本不该哭的，只是说着说着又想起了我那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儿。”
徐氏忙安慰：“都过去了。我当初就同你说过，你一日在国公府，就一日是国公爷的长辈！”
荣姨娘哽咽地“嗯”了一声。
经荣姨娘这么一打岔下来，徐氏原本就有些受影响的心情，又差了些。
连带着整个氛围都不如之前愉悦，谢思宜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挽回。
在萧珩父亲那一辈开始，子嗣不丰便成了国公府主子们的心病。
徐氏再不喜妾室，到了后来也还是依着婆母的意思，给萧珩父亲纳了几门妾室入府。
即便如此，一直到萧珩长大成人，长房一脉也依旧只他一个孩子。
谢思宜这辈子是打定了主意只和萧珩做个表面夫妻的，她只过她的安生日子，萧珩如何，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
一个家若是要长久，到底还是要子嗣的。
便是徐氏现在不催她，可时间长了，等相熟的人家都有了孙儿，怕是也会眼馋。
她既不想同萧珩生，又不想因无子失了如今的好日子。
谢思宜拿着筷，颇有些苦恼。
想了想，她决定等自己阿娘生辰时，回去好好问问她。
徐氏发现了谢思宜的心不在焉，但也没多想，只唤来陈嬷嬷，想同她吩咐些什么。
徐氏同陈嬷嬷耳语了几句，陈嬷嬷听后，便往外走去。
但人刚走到屋外没几步，又突然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