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姚醒过来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重新闭上，脸上却投下一片阴影，她借着这片影子适应了光，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然后看出来，那是一只大手。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可她仍旧很惊讶，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腰上还有条结实的手臂。
萧纵竟然一直抱着她。
“我就说，你不会掉下去。”
男人缓缓开口，说着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苏姚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有点陌生。
这两天，萧纵是不是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唐黎在府里住了两天，所以心情好吗？
那自己这算是沾了唐黎的光吗？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但她一个字都没问，只抬脚下了地，“我上去换套衣裳。”
她还穿着睡袍，他记得萧纵不喜欢她穿成这样下楼，总说她在勾引旁人。
可萧纵却追了上来，“我陪你一起。”
陪她一起？
苏姚脚步顿住，再次看了男人一眼，他这两天到底在抽什么风？
“少帅不忙吗？”
她委婉暗示，希望他能去做自己的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但萧纵像是没听懂，仍旧站了起来，“有金锦他们呢，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他们自然会来找我。”
苏姚被堵住了话头，虽然还想继续拒绝，可毕竟还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显，只能答应下来。
她抬脚上了楼，目光不自觉扫向了床底，本来想早上喝杯水回来，就把药拿出来的，结果被萧纵拖到现在，也不好当着男人的面去拿药，不然又要被嘲讽一顿。
她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放下了拿药的打算，开了橱子拿衣服。
萧纵就靠在门口看着她，一眨不眨的，看得苏姚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拿着衣裳进了卫生间。
萧纵的目光追了过来，盯着卫生间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到床底。
苏姚，如果你现在就发现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点了根烟，思绪有些飘。
耳边很快响起脚步声，是苏姚洗漱完出来了。
他收回目光，上前一步将人拉住，“余庆班在陈家戏楼登台了，带你去捧个场吧。”
苏姚的眼睛微微一睁，仰头看向萧纵，她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关注余庆班的事。
“我记得少帅不喜欢看戏吧？”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她腿没伤的那几年，时常会登台，但萧纵从来没去过。
萧纵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以往不觉得，现在提起来，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事情对不住苏姚，她好像又多了一个要走的理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道，“现在开始喜欢了。”
苏姚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秦小姐是不是回余庆班了？”
“秦芳年？”
萧纵被问得愣了一下，“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还被关在柴房里呢，苏姚提她干什么？
“那，少帅为什么忽然想去看戏？”
苏姚很不解，除了秦芳年，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
萧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气又恼，抬手捏住了她的脸，“苏姚，我在陪你，陪你两个字，听得懂吗？”
苏姚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抓住男人的手，随口敷衍，“听得懂，当然听得懂。”
萧纵松了手，心里却说不出的憋屈，以往没发现，现在意识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姚的话有没有走心。
可他还是强压下了火气，“你以前不是提了很多要求吗？”
他抬手揉了揉苏姚被自己捏红的脸，缓下语气开口，“我尽量抽时间，都陪你去做。”
苏姚，我也不是不能做得更好一些，别再去看你的箱子了……
额头忽然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苏姚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萧纵的脸黑了一下，哪怕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也能猜得到。
他拉下女人的手，用力揉了两下，语气温柔，却满含威胁，“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姚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肩膀微微一缩，随即若无其事地看过来，“我说，少帅昨晚没睡好，今天不如留在家里休息吧？”
萧纵冷笑出声，苏姚不光觉得他有病，还想找借口拒绝他的亲近。
“也行，”
他捏了捏苏姚的手，语气凉沁沁的，“刚好昨天没尽兴，今天继续，把前阵子落下的都补……”
苏姚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诚恳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好像很久没去余庆班捧过场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萧纵不说话，只眯起眼睛盯着她看。
苏姚知道他这是等着自己哄他求他，心里咬牙骂了一句，可还是十分识时务地软下声音开口，“少帅，我想去看戏，你陪我一起去吧。”
萧纵弹了根烟出来，要点的时候却又顿住了，只捏在指尖把玩，目光这才落在苏姚身上，缓缓开口——
“真的想去看戏？”
苏姚连忙点头。
“真的想让我陪？”
苏姚又一次点头，神情十分诚恳。
可萧纵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敷衍。
又在撒谎。
可他不想拆穿。
苏姚，你看，只要各让一步，我们还是可以相处得很好的，不是吗？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走吧。”
他拉着苏姚的手就往楼下走，苏姚却扒着门框站住了：“我得拿包，少帅先去车里等我吧。”
拿个包而已，萧纵也没多想，转身就先下了楼洗漱。
他没喊副官，亲自去后院开了车。
可等了好一会儿，苏姚都没有出来，这是很少发生的事，苏姚懂事，从不让他等。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姚可能要打扮一下。
也算是他们头一次约会，理应重视的。
沉甸甸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可他很快又想起来，苏姚的首饰都已经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换了那么一点钱，但她现在的确是没有首饰可以戴。
他再次上了二楼，隔着门开口，“先带你去珠宝店看看吧，你也好些日子没买新的了。”
以往他对苏姚不上心，从来没有带她去挑过东西，都是直接让副官，或者经理送过来的，不知道苏姚进了珠宝店，会是什么样子。
他回想了一下苏姚眼睛发亮的样子，心头莫名地有些痒。
但很快，这股情绪就被压了下去，因为房间里苏姚迟迟没有给他回应。
“苏姚？”
他又喊了一声，房间里仍旧没有人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来，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苏姚头发凌乱，脸色焦急，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就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她喃喃低语，整个人十分紧绷，甚至连房门被推开都没注意到。
萧纵静静看着她，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苏姚，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