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眉头立刻皱紧了。
她太清楚这种酒桌文化的套路了，名为切磋，实为下套。
小何更是年轻气盛，听出陆泽凯语气中的不善，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愤愤之色。
苏雨晴微微一愣，她看看陆泽凯，又看看张成业，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陆泽凯这句话，变得有些凝滞。
“陆先生说笑了，”张成业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我们It行业，主要还是靠技术吃饭，酒量嘛，够用就行。”
“哎，张先生这话就谦虚了。”陆泽凯咧嘴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可听说，你们这行里，不少技术大牛，那也是海量。毕竟，思路卡壳的时候，喝点酒，灵感不就来了嘛？”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张成业，带着挑衅，“正好，今天大家高兴，我特意让人准备了点好酒。服务员，把我存的那几瓶茅台拿上来，再取几个分酒器。”
他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侍者躬身应是。
片刻之后，几瓶包装精美的茅台和数个小巧精致的玻璃分酒器便被送了上来。
那分酒器，容量不大，约莫二两的样子，晶莹剔透。
陆泽凯亲自拿起一瓶茅台，姿态娴熟地打开。
他给自己的分酒器斟满，然后看向张成业。
“张先生，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今天就用这分酒器，一人一杯，轮流来，如何？也算是我这东道主，敬各位一杯。”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摆明了是要借酒打压张成业，抬高自己。
什么“敬各位一杯”，分明就是单冲着张成业来的。
张成业看着那明晃晃的分酒器，心中冷笑。
这种小伎俩，他见得多了。
他淡淡地说道：“陆先生盛情难却，只是不巧，我最近胃不太好，医生嘱咐，不宜饮酒，恐怕要扫了陆先生的兴了。”
这话一出，陆泽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哦？胃不好？”他拉长了语调，声音也扬高了几分，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张先生，这可不像It精英的作风啊。我认识的那些搞技术的，哪个不是在代码的海洋里杀伐果断，怎么到了酒桌上，就变得这么……矜持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张成业身上。
“我总以为，你们It从业者，除了会敲键盘，多少也该懂点人情世故，知道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看来，是我高估了。只会埋头写代码，不懂得social，不懂得把握机会，这可不行啊。难怪……呵呵。”
最后那声“呵呵”，充满了鄙夷，难怪你只能当个“码农”。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苏雨晴听到这话，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她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陆泽凯的用意。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陆泽凯那副志得意满、不容反驳的表情。
一时竟有些语塞，脸上表情有些为难。
林婉了解张成业的性格，看似平和，实则骨子里有股傲气。
她担心张成业会为了面子，硬着头皮答应陆泽凯的挑战，到时候喝伤了身体，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她悄悄拉了拉小何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小何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拳头都捏紧了，要不是林婉拦着，他恐怕已经跳起来指着陆泽凯的鼻子骂了。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张成业静静地看着陆泽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原本确实不想和这种幼稚的跳梁小丑一般见识，毕竟层次不同，纠缠起来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
但现在，对方已经把脸凑上来让他打了。
如果再退缩，那就不是低调，而是懦弱了。
他缓缓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放下，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
陆泽凯以为他要认怂，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就在陆泽凯准备进一步施压，甚至侍应生已经将那晶莹的醒酒器和分酒器摆放到他手边时。
张成业却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或是强撑着答应，或是找更蹩脚的借口。
而是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个举动让陆泽凯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
这是什么意思？打电话求援？
还是想用工作忙当借口开溜？
他心里有点儿不屑。
然而，张成业并没有打电话，而是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然后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陆泽凯，最终落在他面前那三个已经斟满茅台的分酒器上。
“陆先生这么有兴致，不如，我们先来看点有趣的东西？”
张成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餐桌。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同时对不远处的侍应生招了招手。
“麻烦，能帮我接一下投影吗？我想给大家展示一个小玩意儿，我们公司最近正在内部测试的一个小程序。”
宴会厅的设备很齐全，侍应生很快便将张成业的手机内容投屏到了墙上的一块大屏幕上。
一个设计简洁，但充满科技感的界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界面的顶端，几个醒目的大字：“AI酒精代谢模拟系统-beta版”。
陆泽凯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
张成业的声音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继续说道：
“这个小程序，可以通过输入个体的基本生理数据、饮酒种类、饮酒量和饮酒速度，结合我们后台的大数据模型和AI算法，来模拟预测酒精在人体内的代谢曲线。”
“以及可能出现的生理反应，比如心率变化、反应速度下降，甚至…嗯，言行失态的风险峰值。”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操作着，似乎在输入什么数据。
“就以陆先生为例吧，”
张成业抬眼看了看陆泽凯。
“陆先生体格健硕，平时想必应酬不少，酒量应该不错。假设陆先生接下来的目标，是喝掉这三杯分酒器的茅台，每杯大约二两，也就是总共六两五十度以上的白酒。我们设定饮用间隔为十五分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