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死亡，无休止的绝望。
继白倾予之后，其余几人的脸色也染上了苍白和崩溃。
剑未掏，人已死。
他们出阵入阵无数次，被迫看见同伴们无望的脸。
无法安慰，无从安慰。
作为他们中主意最多的人，他们最后只能祈祷再次见到姜问，从姜问的嘴里听到破解之法。
可，他们无数次死亡后回到现实，也未见到姜问。
于是，绝望又更上了一重。
姜问，难道遇上了不测？
她，是否是在阵法里，彻底被抹杀了？
众人惊惶不安，心跳如擂，不知所措。
甚至于，几人中最是沉稳的叶明风，也猩红着眼彷徨哀哀望向同伴。
“姜问，怎么样了？”
“不知……知道！”
“我好怕！”
“不！不！我不要进去了！”
“师姐，救我！师姐！救我！”
“师姐！你在哪里！”
姜问，还在阵法中。
她在第一百九十五次死亡后，再次被送到阵法内。
在华禅又一次要抬手间叫她血肉崩碎之际。
姜问先她一步，在阵法中，合全身灵力，拍向了自己的脑门，击碎了自己的灵台。
她，自杀于阵法里。
幻梦中的华禅抬起的手顿住，脸上露出讥诮的笑。
似在说，看，平日里再是狡猾又如何。
在无数次碾压式的死亡后，她还不是崩溃了？
幻梦中的华禅放下手，带着轻蔑的笑意，等待姜问死亡后再次回归，再一次死在她手上。
可，等了许久，姜问都没有回归。
华禅皱起了眉头。
继而，又笑了起来。
看来，姜问是放弃了。
或者，可能是疯魔，出了幻梦，不知现实与幻梦，熬不住崩溃，自杀了。
姜问，并未死亡。
她在碾碎自己灵台后，也未回归在现实。
睁开眼，姜问见到了有些熟悉的一幕。
六瓣莲花花瓣，在她眼前，缓缓摇曳。
姜问望着这六瓣莲花，皱紧了眉头。
她想触碰这些莲花花瓣。
可想抬手之际，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问疑惑透过莲花花瓣，看向四周。
她四处，是许许多多的荷叶。
除了荷叶，便没有其他的了。
偌大的荷塘，只有一朵莲花。
姜问突然想起来那十六个判词里的其中四字。
莲花命理。
姜问又想起，自己曾在大比赛时，月山讲的一个故事。
六瓣莲花，因为被蛊惑，互相残杀，最后，全数消亡的一个故事。
环视一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数了数，确实是六瓣。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哧~
六瓣莲花花瓣在姜问眼前抖了抖。
而后，莫名开始萎缩。
莲花花瓣从莲台上脱落，落进了池中。
姜问下意识想去捡。
可，连着她自己，也落进了池中。
她缓缓下坠，只觉得身体重的很。
姜问原本是打算挣扎一番的。
可越是挣扎，越是疲惫。
就好像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很大的山。
山上写着苍生，写着华禅，写着师兄师妹的命。
姜问挣扎几番后，便累了。
并非只是身体上挣扎过后的疲惫。
而是那想要挣脱那些本不属于她的压力的累。
她闭上了眼。
任由自己被水拖入地底。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但，莫名的，身上却越来越轻。
姜问竟觉得，这样也是不错的。
疲惫了太久了，她也想丢下那些担子，轻松的活。
或者，死了也行。
心脏放轻那一刻。
哗，水起了涟漪。
姜问抬起眼皮，一只莹白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腕。
姜问看不见这人的面貌。
好似这层水是一层屏障似的，任凭姜问如何撑起眼皮，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生的一定很美。
只是凭着那模糊的轮廓，姜问都能这样笃定。
那是一种，自心底而生出来的笃定。
就好像几千几万年前见过一般。
一声缥缈，似千万光年外传来的声音，荡进了姜问的耳朵。
声音雌雄莫辨，轻盈，却带着比最上神还要蛊惑人心的温柔。
“小莲花，怎么了？”
姜问在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心尖荡起了无数委屈。
就好似，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那般的亲近，那般的依恋。
姜问突然就想放声嚎啕大哭一场。
将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与不顺全掏空给这个人讲。
可姜问撇撇嘴，只说出了一句：“我打不过。”
就好像很久以前的习惯一样。
想要得到一个解决方案。
那人也是很习惯姜问这样的脾性。
那人低笑了一声。
无限温柔包容的声音，同以往一样，同姜问商量了起来。
“小莲花，打不过，为什么不跑啊？”
“你以前小主意最多，怎么这次这么倔呢？”
姜问突然觉得，身上的重压彻底消失了。
“要早点回来啊。”
声音主人的手，离开了姜问的手腕。
那模糊的身影缓缓往上升。
姜问揉了揉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姜问突然又想哭了。
那是心灵深处，莫名的委屈。
只是，姜问还是没有哭。
哗！
姜问抬起了头的那一瞬，窒息感彻底消失。
她不在水底了。
姜问大张嘴，猛的开始呼吸。
那种窒息感让她久久不能缓过来。
终于缓过来后，姜问这才看向四周。
这是在现实，并非是在幻梦里了。
咚！
身旁有人落地。
姜问看过去。
白倾予麻木着脸，眼睛里已经毫无生机。
无休止的死亡，让白倾予已经完全没有了活气。
白倾予连站起都懒，麻木等待着再次被送进幻梦，迎接下一次的死亡。
姜问张开了口。
“倾予，我在这里。”
白倾予麻木的眼球，突然亮起了光。
她猛地望向姜问的方向。
那大大的眼睛，呆愣看着姜问。
而后，落下了两行泪。
“师姐……”
“我……打不过！”
她不想说自己有多可怜。
她只想说结果。
姜问缓缓站起身，走到了白倾予身旁。
咚！
又一人落地。
叶明风意气风发的脸上，早已遍布风霜。
少年捏紧了拳头，叹了一口气，麻木看着上空的牌，等待着被传送。
“大师兄！”
少年深呼吸几口气，猛地转头看向姜问。
而后，笑了起来。
虽然那笑里，还是有几分疲惫。
“师妹，我打不过。”
他更想说的是，他刚才很害怕，怕自己的师妹死在了幻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