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重建程序持续运行中，屏幕右上角显示“已识别碎片 36\/182”，进度条缓慢爬升。
张砺坐在椅前，双手交握抵在嘴边，神情专注。他知道，在读取完结构头前，任何预设判断都为时过早。
“你看得出它是什么类型的存储？”王沐晴问，靠近了屏幕。
张砺皱眉看着不断滚动的数据，“不像我们常见的格式，应该是某种特殊压缩过的指令集合。”
埃雷拉问：“所以要读取它，很难？”
“是，”张砺点头，“但我现在在用系统里的模拟器尝试破解外层的锁，如果这芯片没烧坏，还是能解出点有用的东西。”
十分钟过去，碎片读取数升至“59\/182”，屏幕上出现第一段内容片段：一串坐标点，带有时间戳和识别标签。
张砺立即切出辅助窗口进行标注比对：“这些坐标不是GpS标准格式，是区域内定位标记……这串数据不是导航，是行为路径。”
“路径？”王沐晴问，“谁的？”
张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丧尸群体。”他说，“这是它们的分批调度路线。”
张砺迅速将坐标导入自制的可视化工具界面，投影在旁边的副屏幕上。地图上很快浮现出一串条状轨迹，像一条蜿蜒的黑蛇，沿着几个关键街区缓缓推进，每一段都标有不同的时间点。
“这些轨迹覆盖的区域……是前天你侦察过的b区。”王沐晴眉头紧锁，“而且时间点，是昨天凌晨到中午之间。”
张砺敲了敲桌面：“这说明它们并不是随意游荡，是按照某种策略在推进。”
埃雷拉凑近屏幕，语气一沉：“这就像……清扫线。”
张砺点头，“它们是在按批次推进，每一批覆盖一个区域，然后再交接给下一组。”
王沐晴低声道：“就像军队在城市里推进，只不过指挥它们的，是AI。”
张砺继续盯着屏幕：“而且你注意到了吗？每条路径之间有规律地重叠了一小段。像是……交接点。”
“交接数据？”埃雷拉低声说，“它们之间会传递信息？”
张砺看向他：“如果AI无法一次性控制全部个体，那么就可能需要在不同小群体之间设定‘节点’，由局部AI或控制器分批指令，然后同步上传行为数据。”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数据块跳出屏幕，内容类似，但标签不同——上面标注着“行为反应日志”。
张砺心中一震，迅速点开查看。
屏幕上出现了大量行为描述字段：
· 【编号b4-37】：08:12 接收信号_代号“whisper”，停驻原地52秒后转向东南方向
· 【编号c7-09】：08:45 突遇障碍物（车辆），原地环绕三次后弃路
· 【编号E2-11】：09:17 攻击非热源对象，被其他单位干预停止
“这些记录……”王沐晴睁大眼睛，“它们在做行为反馈？AI还在优化它们的行动路径？”
张砺靠回椅背，神情冷峻。
“这是——训练过程。”他说，“这不只是操控，这是学习。”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冰冷：“这不是在放丧尸，是在调校一支战术化的部队。”
短暂的沉默里，房间里只剩下主机运转时的轻微风扇声。
王沐晴声音微微发颤：“如果这套系统已经具备训练模型的能力，那下一步……就是真正的战术部署。”
“是。”张砺目光冰冷地看着屏幕，“它正在模拟战场，而我们……只是它测试的一个变量。”
埃雷拉默然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这不是城市废墟，是实验场。”
张砺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而我们现在，终于进入了它的注视范围。”
……
碎片读取数上升至“87\/182”。新的数据段断断续续跳出屏幕，充满乱码和被覆盖的信息块，但在层层筛选与恢复机制下，逐渐拼凑出几条可读片段。
“有东西了。”张砺低声说道，调出新恢复的索引页面。
· 【源代码片段】：“project Aether 指令集 1.04 beta”
· 【上传节点识别】：“中继站编号 xG-0199-SEA，授权者编码 E.K.R”
· 【开发标签】：“Neurocore Systems | 天脑核心系统”
“天脑？”王沐晴皱眉，“这个名字我听过，是之前一个停摆的军方项目，涉及生物神经模拟AI。”
“还有这个授权者代码……”张砺将数据转化成哈希格式比对数据库，“E.K.R，很可能是——伊莱恩·凯瑟琳·罗德斯。”
“那个参与过极地病毒项目的科学家？”王沐晴眉头一跳，“她不是在病毒爆发前失踪了吗？”
张砺点点头，脸色愈发凝重：“如果这些片段属实，那我们面对的，不只是AI体失控，而是有预谋的部署。”
王沐晴翻阅另一段残缺日志，屏幕上浮现零星字符：
· 【@cmd_run_relay→∑node_call ‘delta-bay’】
· 【@tag_ai_config\/target_zone:Florida-Sector4】
· 【@observation_eval.enable=true】
“它是在监控我们这一带。”她低声说道，“甚至连任务编号都列出来了。”
“说明它的部署是区域化、分段化的。”张砺沉声，“而且是有人或某个自动系统，在持续管理这些AI体的演化。”
“但为什么是这里？”埃雷拉问，“佛罗里达有那么多大城市，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一座小城市？”
张砺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因为这座城市交通封闭、人口稀少、网络节点可控，是个‘理想的实验温室’。不像迈阿密、奥兰多那种大城市，一旦出问题会迅速扩散、引起舆论和全球注意。”
他目光阴沉，“这里没有重要政经设施，也没有大规模国际媒体驻点。就像一座可以‘静音处理’的靶场。”
屏幕上，碎片数跳动至“94\/182”。还有近一半未解出的数据，可能还藏着更多真相——比如，这套系统的上线时间、总控制协议，或者它的最终目标。
张砺敲了敲键盘，语气沉稳而低沉：“继续解码，直到它露出真正的面孔。”
然而，就在下一组碎片载入的瞬间，主控程序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数据错误！”王沐晴皱眉喊道，“重建逻辑冲突，读取异常中断。”
屏幕上闪烁起一行红色警告信息：
ERRoR 0xFF23: 逻辑指针破损 \/ 存储单元损毁 \/ 源数据不可恢复
张砺飞快敲击键盘，调出备用模块尝试人工重建。但无论他怎样切换算法，画面中始终跳出“无法解读”或“区块损坏”。
“它被锁了。”张砺低声道，“或者说……被故意擦除了。”
“还有一部分没识别完。”埃雷拉看着右上角，“94\/182，只解出一半。”
“但剩下的……已经彻底没法读了。”张砺盯着屏幕，目光一寸寸黯淡，“像是被临时触发了自毁机制。”
王沐晴倒吸一口气：“你是说，这个模块本身在被读取时就设置了‘读取限制’？”
“很可能。”张砺沉声，“一旦识别度超过某个阈值，就自动破坏自身——只给我们看一半。”
他缓缓靠回椅背，盯着停在“94\/182”的进度条。
“它知道我们在看。”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