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柳善仁一手拿电话，一手拎着大袋东西，从超市门口出来，大步流星往停车位走。
“我很久没见她了，打从她出院，再没见过。”“天耀，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唠叨！”“她手机没我联系方式，都被穆宸光拉黑了。”“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打扰她。”“她住院，作为一同入画人，去探望下很正常。”“都说我已经死心…呸！不对！我没那心思，真没有！”……
挂断电话，柳善仁无奈叹气，把东西放入后尾箱，“砰”声关上。眼尾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猛然一顿，在原地静立片刻，他打算当没看见。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知不知道老子这双鞋多少钱？！”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撞过来。”
“你几个意思？！明明是你没长眼！还反过来诬赖老子！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小西，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柳善仁插入两人对话，高大身躯挡在关小西前。他原本准备径直离开，但她似乎遇上些麻烦，他还是没忍住。
那个b级花臂男面对A级柳善仁，瞬间没了气焰，声音低下几分，“她走路不看路，踩到我新买的鞋子。”
“她不是说过对不起，你还想怎样？”柳善仁伸出脚，“要不然，你也踩我一脚，当作扯平。”
“罢了罢了，算我倒霉。”花臂男挥手道，“你以后走路小心点！”
花臂男走后，柳善仁道：“小西，没事吧？”
关小西摇摇头，看她神情恍惚，柳善仁问：“你怎么在这里？”
“散步。”
“一个人吗？”
“没事到处逛逛。”
柳善仁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她嗓音轻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知是不是不想理他，让他略感尴尬。
他挠挠头，觉得有点自讨没趣，刚想道别，谁知关小西冷不丁冒出句：“你知道，大海在哪个方向吗？”
柳善仁一愣，“诸洲是内陆城市，距离最近的海边有两百多公里。”
“所以，是哪个方向？”
“你想去海边？我正要回老家，我老家在北临，临海小县城。”柳善仁耳根微烫，“你若不介意，我捎你一程。”
“开车吗？”
“对，不堵车的话，两个来小时就到。”
“我能不能…先看看你的车？”
“啊？额…好、好。”
柳善仁坐上驾驶位，关小西从副驾窗户往里瞅，一会儿，她脸上透出几分欣喜，“你的车竟然安装有升降隔离护栏，等下上路能打开吗？”
“啊…虽然、但是…”
柳善仁皱皱鼻子，为什么要开护栏？她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什么吗？他长得像歹人？
他感到有些受伤，似受到侮辱。
“可以吗？”关小西话音软软的，带了一丝祈求意味。
“可以！”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柳善仁别过头，暗道，真被秦天耀那家伙说中，有时候，自己挺没骨气！
他摁下按钮，隔离护栏升起，将司机位和副驾驶位隔开。关小西坐到副驾上，柳善仁开车，朝北临方向行驶。
关小西上车后，眉眼低垂，一言不发，脑袋歪歪地斜靠椅背。
车内气氛稍显凝滞，柳善仁播放舒缓音乐，他清清嗓子，“你突然跑去北临，不知会家人吗？”
“没人需要知会，小白入画了，沁瑶和齐凡在别地度假。”
“穆哥呢？”
听他提起穆宸光，关小西睫毛轻颤，“他…不会再理我了。”
柳善仁瞅她一眼，原来他们吵架了，怪不得她无精打采。
“你们两个怎么了？”
关小西没回话，柳善仁暗恼，人家的私事，瞎打听什么！
“吃过晚饭了吗？等到北临，得晚上八点多了。”柳善仁道。
“我不饿。”
“也好，留肚子待会儿吃海鲜大餐。要是饿了，和我说声，找个服务区买点食物垫垫肚子。”
“没胃口。”关小西道，“到达北临，你随便找个海滩把我放下，不用管我。”
“要不，试试捡到什么吃什么？”
“嗯？”关小西疑惑转头，看向他。
“你知道赶海吗？退潮后，能在海边捡到不少海鲜。我和天耀小时候，常常赶海，捡啥吃啥，每次都吃撑。”
“你和秦天耀，感情好像很好。”
“我们是邻居，从小一块玩儿。用我妈的话说，是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就算我把他揍半死，他也不会怪我。”
“你干嘛揍他？”
“那时入画没多久，出画后遗症，心烦气躁，总想找人干架。有次，出手重了，把他伤得够呛。”
关小西身体猛地坐直，“你也会伤人？”
柳善仁眼睛微微睁大，也？
他连忙解释：“就那一次！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上次，也是被人下药，才误伤你。”
“你怎知秦天耀没怪你？”
“天耀那家伙，心里藏不住事。若有芥蒂，肯定会说。”柳善仁道，“更何况，我俩这关系，他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没这么小心眼。”
“那你怎么治好的？”
“治什么？”
“伤人的毛病。”
柳善仁眉尾微挑，这算毛病吗？“入画多了，适应后，自然而然没事了。”
“有去医院治疗吗？”
“吃过点安神药。”
“那些安神药，管用吗？”关小西忽地凑近，脸几乎贴上隔离护栏。
柳善仁觉得不太对劲，“应该起点作用。你为什么问这些？”
关小西身体松下来，又靠回椅背，“随口问问。”
“晚上的大海，可能看不到什么景色。”
“没关系，我就想吹吹海风，听听海浪。”关小西再次强调，“送我到海边后，你直接回家就好。”
“虽然晚上景色不如白天，但我知道有个地方，即使是晚上，也别有一番滋味。”柳善仁道，“那附近，正是赶海好地方。”
关小西似乎来了些兴致，“听上去不错，我也能捡到好吃的吗？”
“放心，我在海边长大的，有我在，保证你大饱口福。”
“你不是要回家吗？”
“你第一次来北临，我总要尽些地主之谊。”
“这…太麻烦你。”
“别客气。在画卷里，你帮过我很多。”
“明明是你帮我…”
“互相帮忙，我们有同生共死的经历，你不用见外。你之前说过…我们算朋友，对吧？”
朋友…这词对她来说，是个奢侈存在。关小西想起上午茶水间，庞雪梅和陆露的对话，她原以为，她们也是她朋友。
“只要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关小西讷讷道。
“我当然愿意！”柳善仁道，“那…我能把隔离护栏放下来了吗？”
“不行！”
她说得斩钉截铁，柳善仁万分失落，“你还是不信任我。”
“啊…原来你以为…你误会了，我是担心我会伤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