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轩然大波。
殿内众人无不愕然，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殿外。
苏旭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他那略带病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陈兵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滞，他回头看向苏旭，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一丝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如海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山子野快步走进大殿，他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色，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顾不上擦拭，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苏旭深深一拜：“臣山子野，参见陛下！”
“明德公免礼。”苏旭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不知老国公爷此话怎讲？”
山子野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了水辉身上，他冷哼一声，说道：
“陛下身世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当年我告诉你，说你乃先帝的私生子，实乃弥天大谎！”
陈兵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山子野，沉声问道：“明德公，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可知欺君罔上，是何罪名？”
“陈将军，我山子野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却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山子野毫不退让，与陈兵针锋相对，“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甘愿领受欺君之罪！
我也是水家皇族，不想看着皇族血脉被混淆而已。”
“好，那你就说说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陈兵逼问道。
山子野扫视全场，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这番话一出口，就再无退路。他深吸口气，缓步上前，“陛下身世，本是秘辛，我本不愿言。但今日事关社稷安危，我山子野不能再缄默。”
陈兵的手顿在剑柄上，杀意稍敛。他的目光锁定山子野，眉头紧锁。
陈兵心想，这个闲散国公爷，平日里只知吟诗作赋，怎么今日敢搅这浑水？
莫非他有确凿证据？还是另有图谋？陈兵握紧剑柄，手指微微发白。他转头看向苏旭，等待主子示下。
苏旭坐在龙椅上，脸上无波，唯有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波动。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说吧，山子野。何须吞吞吐吐？”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旭脑中飞快转动：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血脉真假又如何？
这天下已经在我掌中三年，朝政军权都在我手里，难道还要因为一纸文书就拱手让人？
这个皇位既然坐上了，就不可能让他下来。
因为下来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那些觊觎皇位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将他置于死地。
现在就是拳头说话就行了，管他们拿出什么证据。只要手中有兵权，有忠臣，谁敢真正撼动他的地位？
苏旭抿唇，面上保持不动声色，暗自盘算下一步对策。必须稳住局面，绝不能让这些蛀虫得逞。
林如海站在一旁，心跳如鼓。他看着山子野，脑中念头纷呈：身世有蹊跷？这消息若真，便是朝野大地震。
苏旭登基以来，一直被疑为外姓篡位，如今该如何是好？若真是血统不正，以后路可如何走？
山子野清清喉咙，声音洪亮起来，在大殿内回荡：
“当年先帝南巡，确实招幸过苏旭的生母，但是苏旭的出生年月却对不上。”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
“苏旭的生母后面又和书生陈修文有一段情。而后又进了苏府做妾。因此苏旭到底是谁的儿子，这说不准。我说的这些都有苏福老人苏永德，苏旭生母的老鸨妈妈徐妈妈，作证。”
话音落地，大殿内鸦雀无声，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陈兵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他盯着山子野，脑中轰鸣：这消息若真，我效忠的对象竟是假的？可苏旭待我恩重如山，提拔我从小兵做到禁卫统领，我怎能轻信外人？
陈兵咬牙，怒火中烧，喝道：“证据何在？光凭你一张嘴，就能颠覆江山？”
陈兵一声怒喝，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屋梁都似乎在颤抖。
山子野早有预料，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份泛黄的文书，纸张边缘已经微微卷曲，显然年代久远，双手恭敬呈上：“此乃当年先帝南巡的起居注，上面详细记载了先帝的行程和召幸的妃嫔。诸位请看，先帝召幸苏旭生母那日，与苏旭的出生日期，相差甚远！”
起居注！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
陈兵瞳孔骤缩，脸色瞬间苍白。这可是记录皇帝日常言行的官方文书，由专门的史官负责记录，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触，更别说伪造。每一页都有特殊的印记和封印，造假几乎不可能。难道，苏旭的身世真有问题？
苏旭心中怒骂，面上却强装镇定，不能在这关键时刻露出破绽。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屑和威严，道：“哦？仅凭一份起居注，就想动摇朕的皇位？未免太天真了吧！起居注也有可能被人篡改，谁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赝品！”
礼部侍郎高大人快步上前，接过山子野手中的起居注，戴上老花镜仔细查阅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份起居注的纸张、印记、笔迹，都与他见过的其他起居注完全一致，绝不是伪造的。
看完起居注，高大人又拿起山子野呈上的其他状纸，越看越是心惊。这些证据环环相扣，似乎都指向一个事实。看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陛下，明德公所言非虚，这些证据确实有据可查，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明察！”
高大人这一跪，无疑给大殿内本就紧张的气氛，又添了一把火。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跪下了，说明证据的分量确实不轻。
不少大臣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看向苏旭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有的带着怀疑，有的带着恐惧，有的则在观望等待。
水辉见状，心中暗喜，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多少个夜晚，他都在策划着如何扳倒苏旭，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陛下，臣也有话要说！”水辉站了出来，整理了一下朝服，拱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当年苏旭登基，就有人质疑其血统不正。如今明德公拿出确凿证据，足见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为了皇室血脉的纯正，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还请陛下滴血认亲，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