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上校的笑容让宋楠胃部翻搅。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军人看起来更像科学家而非军官，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示意士兵们退后，自己则向前一步，像欣赏艺术品般打量着宋楠。
\"完美的基因表达，\"他轻声说，\"张教授低估了你。第13号实验体本该只是对照组，却产生了最珍贵的变异。\"周上校突然抓住宋楠受伤的手臂，指甲掐进青黑色纹路，\"疼吗？你的细胞正在与病毒交战，而它们赢了。\"
宋楠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噢，有脾气。\"周上校不怒反笑，\"我喜欢。知道吗？我们监视了你二十三年，从孤儿院到大学。你和林小雨的每一次'偶遇'，每一场约会，甚至第一次接吻...\"他凑近宋楠耳边，\"都在计划之中。\"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宋楠心脏。他拳头攥紧，强化药剂在血管里燃烧，渴望一场暴力发泄。但理智告诉他必须等待时机——罗将军可能还在行动。
\"你想要什么？\"宋楠强迫自己冷静。
\"合作。\"周上校退后两步，张开双臂，\"你体内有天然抗体，林小雨有适应性基因。结合在一起，不仅能制造疫苗，还能实现人类进化的终极飞跃。\"
他示意士兵押着宋楠跟上，走向电梯。电梯下降时，周上校继续他的疯狂演说：\"'净化者'不是末日，而是黎明。想象一个世界，宋楠，没有疾病，没有衰老，只有经过筛选的完美人类。\"
\"通过屠杀八十亿人来实现？\"宋楠冷笑。
\"必要的牺牲。\"周上校表情毫无波动，\"就像化疗杀死健康细胞来治愈癌症。七十二小时后，全球七个释放点将同时启动。48小时内，弱免疫群体将被淘汰，剩下的将获得进化机会。\"
电梯停在b4层。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实验室，中央是两座透明隔离舱。左边的舱内，林小雨被束缚在医疗床上，身上插满管线；右边的舱空着，显然是为宋楠准备。
看到林小雨苍白的面容，宋楠的冷静几乎崩溃。她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裸露的手臂上满是针孔，但最令人心痛的是她半睁的眼睛——瞳孔在灰白与正常间不断变换，显示她仍在与病毒抗争。
\"小雨！\"宋楠不顾士兵阻拦冲向前，却被电流棒击中后背。剧痛让他跪倒在地，肌肉痉挛不止。
\"别急。\"周上校蹲下来，像对宠物说话，\"你知道为什么她撑得比其他人久吗？\"不等回答，他继续道：\"因为罗将军的基因。作为计划负责人之一，他偷偷强化了自己女儿的dNA，多么感人的父爱啊。\"
宋楠想起罗将军的忏悔，恍然大悟。他吐掉嘴里的血沫：\"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拒绝合作？\"
周上校笑了：\"你会合作的。\"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屏幕亮起，显示楚风被关在隔壁房间，已经半丧尸化。\"首先是你的战友，\"他又切换画面，显示苏菲娅被绑在电击椅上，\"然后是那个叛徒科学家。最后...\"画面切到一间育儿室，十几个孩童在玩耍，\"守望者组织的安全屋，包括八名无辜孩子。你每拒绝一小时，我就处决一人。\"
宋楠的血液凝固了。这个疯子掌握着所有人质的性命。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等罗将军的信号...
\"我给你五分钟考虑。\"周上校走向控制台，\"顺便说，罗将军已经被捕了。他试图破坏主控电脑，真是可悲的背叛。\"
宋楠的心沉了下去。计划A已经失败，现在只能执行更危险的计划b——他必须接触到林小雨，相信他们的血液正如张教授所说，具有某种协同效应。
\"我需要先确认小雨的状态。\"宋楠拖延时间。
周上校考虑片刻，点头同意。他亲自押着宋楠来到林小雨的隔离舱前。近距离看，她的状况更令人心碎——嘴唇干裂，锁骨突出，手腕因长期束缚而磨出血痕。
当宋楠的手贴上玻璃，奇迹发生了。林小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灰白色的眼睛恢复清明，直直看向宋楠。
\"宋...楠...\"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嘶哑但清晰，\"他们...在我脑子里...放了东西...\"
周上校脸色大变：\"不可能！她应该处于深度抑制状态！\"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彻实验室。\"警告！b2层安全门被破坏！警告！主电源即将切断！\"
灯光闪烁几下，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应急灯亮起。周上校怒吼着下令：\"守住所有出口！格杀勿论！\"
混乱中，宋楠感到强化药剂赋予的力量达到顶峰。他猛地撞向最近的士兵，夺过手枪，精准击倒三个守卫。周上校躲到控制台后，掏出一把奇怪的手枪瞄准宋楠。
\"最后一次机会，\"周上校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投降，否则我让她的大脑变成浆糊！\"他举起一个遥控器，\"她颅内有微型炸弹，我只要按下去——\"
枪声响起。周上校的右手突然炸开血花，遥控器掉在地上。宋楠转头看去，罗将军站在门口，手持冒着烟的手枪，身后是十几名穿着非制式军装的士兵——守望者的人。
\"爸爸...？\"林小雨虚弱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罗将军的表情瞬间崩溃。他冲向隔离舱，却被周上校的子弹逼退。\"原来如此！\"周上校狞笑着，用左手持枪，\"我早该想到是你给她特殊待遇！多么感人的家庭团聚啊！\"
他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林小雨立刻痛苦地尖叫起来，隔离舱内充满电流。\"停下！\"宋楠和罗将军同时喊道。
\"全部放下武器！\"周上校歇斯底里地命令，\"否则我让她生不如死！\"
宋楠注意到周上校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罗将军身上。他悄悄移动脚步，接近地上的遥控器。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停止了尖叫，抬起头——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深蓝色。
\"编号37请求终止疼痛协议。\"她的声音机械而冰冷。
令人震惊的是，系统竟然回应了：\"声纹验证通过。疼痛协议终止。\"
周上校惊愕地转身：\"什么？谁给你设置了管理员权限？\"
趁此机会，宋楠扑向遥控器，而罗将军开枪击中了周上校的肩膀。守望者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控制住整个实验室。
\"小雨！\"宋楠冲到控制台前，疯狂寻找打开隔离舱的方法。
\"密码7749。\"林小雨的声音恢复正常，虚弱但清醒，\"他...给我植入的控制芯片有后门...张教授设计的...\"
隔离舱开启的瞬间，宋楠将林小雨拥入怀中。她瘦得几乎没什么重量，但心跳依然有力。\"我知道你会来...\"她贴着宋楠的胸口呢喃。
罗将军站在一旁，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林小雨抬头看他，眼泪无声滑落：\"我梦到过你...在那些实验里...他们叫你'父亲'...\"
\"对不起...\"罗将军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本想保护你...\"
一声刺耳的警报打断了这感人的重逢。主屏幕亮起，显示\"净化协议已启动，倒计时45分钟\"。
\"周上校启动了最终序列！\"一个守望者士兵惊呼，\"所有释放点进入预备状态！\"
宋楠看向被制服的周上校，后者尽管负伤，却露出胜利的笑容：\"太晚了...你们阻止不了...\"
罗将军检查控制台：\"他设置了死锁，需要双重生物识别才能中止——他的虹膜和声纹。\"
\"那就让他配合！\"一个守望者士兵用枪抵住周上校的头。
\"没用的，\"林小雨突然说，指向屏幕底部的一行小字，\"他设置了防胁迫协议...任何强制手段都会立刻触发释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楠看着虚弱的林小雨和受伤的罗将军，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转向守望者的领队：\"有办法提取我的抗体吗？足够影响整个基地空气循环系统的量？\"
\"理论上可以，\"领队犹豫道，\"但需要几乎全部的骨髓和脑脊液...你会...\"
\"死？\"宋楠笑了，\"不一定。\"他看向林小雨，\"张教授说过我们的基因互补。如果只取一部分我的抗体，加上小雨的一部分适应性细胞，能否合成足够剂量的中和剂？\"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但风险很大...\"
\"比世界末日还大吗？\"宋楠已经开始脱外套，\"需要怎么做？\"
在罗将军的指挥下，守望者的医疗团队迅速准备起来。他们从宋楠脊椎抽取脑脊液，从骨髓穿刺取样，同时采集林小雨的干细胞。整个过程痛苦不堪，但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没人说一个\"不\"字。
\"二十分钟！\"有人喊道。
合成药剂在离心机中旋转，呈现出奇异的蓝金色。周上校被绑在角落，疯狂地挣扎：\"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是阻碍进化！人类会永远停留在原始状态！\"
没人理会他。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药剂瓶上。当指示灯变绿时，实验室爆发出一阵欢呼。
\"现在需要把它导入中央通风系统，\"医疗官解释，\"效果会在十分钟内覆盖整个基地。\"
\"我去。\"罗将军拿起药剂，\"这是我赎罪的唯一机会。\"
宋楠想反对，但抽取过程让他虚弱不堪。林小雨更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们只能看着罗将军带着小队冲向中央控制室。
\"五分钟！\"
监控画面显示罗将军成功抵达控制室，将药剂插入主接口。进度条开始缓慢移动...
\"快点...\"宋楠握紧林小雨的手。
突然，画面中的罗将军身体一震，胸前透出一截刀尖——周上校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偷袭得手！
\"不！\"林小雨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将军用尽最后力气按下确认键。药剂被注入系统，而他缓缓倒下。周上校疯狂地破坏控制台，但为时已晚——通风系统已经开始喷洒中和剂。
\"我们得离开，\"守望者领队拉起宋楠，\"整个b区会在一分钟后封锁消毒！\"
他们勉强支撑着向外撤离。经过周上校身边时，这个疯子科学家竟然在笑：\"你以为结束了吗？\"他嘴角流血，却露出胜利的表情，\"全球还有六个释放点...没有我的密码...\"
宋楠停下脚步：\"密码是什么？\"
周上校只是笑，然后突然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胶囊。几秒钟内，他的皮肤开始变灰，眼睛充血，但神志却异常清醒：\"我...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他给自己注射了实验病毒！\"医疗官惊恐地说，\"快走！\"
最后一刻，宋楠夺走了周上校腰间的数据卡。他们刚冲出b区，身后就传来沉重的防爆门关闭声，以及周上校非人的咆哮。
地下车库，守望者的装甲车已经发动。宋楠和林小雨被抬上车，随行的医疗团队立即开始输血。车子冲出基地时，一连串爆炸将整个b区夷为平地。
\"罗将军...\"林小雨泪流满面。
\"他救了我们所有人，\"宋楠紧握她的手，\"也救赎了自己。\"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别急着给我开追悼会，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宋楠难以置信地抬头——是满身血迹但活着的罗将军！\"怎么...我明明看到...\"
\"军用防弹衣加血浆包，老把戏了。\"罗将军虚弱地笑笑，\"不过周上校那一刀是真的...需要缝几针...\"
林小雨又哭又笑，伸手触碰父亲的肩膀。三人在这短暂的安全时刻享受着小小的胜利。
但宋楠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掏出从周上校那里拿到的数据卡，插入车上的读取器。屏幕显示需要生物识别解锁。
\"试试你的指纹，\"罗将军瞥了一眼，\"周上校喜欢用'特殊样本'作为安全密钥。\"
宋楠按下拇指，系统竟然解锁了。里面是六个坐标和倒计时——48:00:00正在一秒秒减少。
\"全球释放点，\"罗将军面色凝重，\"我们只阻止了其中一个。\"
林小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开始发光。医疗官惊慌地检查仪器：\"她的细胞在和残留病毒产生某种共振...像是...接收信号？\"
\"不，\"宋楠恍然大悟，\"是发送！\"他调出林小雨的基因图谱与释放点坐标对比，\"看这个模式——她的dNA序列本身就是密码！小雨不是意外存活...她是活体密钥！\"
车内一片寂静。罗将军率先打破沉默：\"周上校需要她来启动全球释放...但现在她也在影响已经释放的病毒...\"
\"所以如果我们带她到其他释放点，\"宋楠接上思路，\"她的基因信号可能也能关闭它们？\"
\"理论上...是的。\"罗将军表情复杂地看着女儿，\"但这意味着她要一次次承受病毒冲击...\"
林小雨虚弱但坚定地握住两人的手：\"我愿意...如果这能赎罪...\"
宋楠看向窗外渐亮的天际线。他们这个小家庭——一个叛徒将军、一个基因实验体、一个孤儿院出身的抗体携带者——竟成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装甲车驶向远方，而基地废墟深处，一只布满青黑色纹路的手突然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