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说不好。
毕竟，这是原则性问题。
裴照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萧衍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难得裴照的嘴里能说出一句萧衍的好话，谢令仪都震惊了，“萧衍什么时候收买你了？”
“他本来要去城郊矿场秘密查案，半道得知你被困在这寺庙了，他赶过来找你，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这条秘密通道……”
“阴差阳错的，也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裴照有些惋惜。
并州开采过度，许多山都被挖空了，再加上土质疏松，里面多填些炸药，很容易就引起连锁反应。
造成地动的假象。
而城郊的矿场埋了巨量的炸药，只等萧衍一到，就让整个并州为他一齐陪葬。
萧衍的运气，确实极好。
谢令仪忍不住砸了他一拳，“没心没肺的，万一萧衍死了，萧成隽登基，我们都完了好不好？”
裴照笑了笑，“确实是这样，所以你等会儿好好哄哄他，我还想升官发财，封妻荫子呢。”
谢令仪啧啧了一声，有些对裴照刮目相看，“你竟然有了这等世俗的愿望，看来这下真是近墨者黑了。”
谢令仪说的对。
权势，才是这时间最好的东西。
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萧衍。
……
并州刺史府。
裴照包好身上的伤口，刚出院子，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裴照低眉行礼。
萧衍面色青白，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疲惫，“帝都出事了，本王要尽快赶回去，并州事宜，就交给你全权处置了。”
裴照想了想，抬头问萧衍，“那她呢？你不怕我带她远走高飞？”
他问的这般直白，这般放肆，萧衍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她不愿，你也不敢。”
萧衍的语气淡漠，眼底有杀机转瞬即逝，“你能给她的，本王都能给，你给不了她的，本王也可以给。”
“当真如此？”
裴照挑眉一笑，“殿下未免太自负了。”
“自负？”
萧衍的嘴角轻轻上扬，“我能给她天下，能给她无上的权势，她喜欢的任何东西，我都能给她。”
裴照冷嗤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你要不是秦王，你以为她会多看你一眼？”
“可这恰好就是事实。”
萧衍淡淡地回应道，“她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
这就够了。
萧衍不再和裴照东拉西扯，快步离开了。
裴照与他擦肩而过，去了不同的方向。
软榻上，谢令仪眼睛紧紧闭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哭了很久，眼睛现在还肿着。
萧衍摆摆手，示意冬画免礼。
接过热帕子，萧衍轻轻地擦干谢令仪眼角的泪。
“春棋的身后事都料理好了？”
萧衍的声音很低。
冬画红着眼睛，拼命忍住了泪意，”都安排好了，小姐要带春棋回家去。“
“好。”
萧衍叹了口气，“看她还有亲人在世？若有，都妥善安置了。”
“是。”
冬画慢慢退了出去。
谢令仪睡的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春棋的笑脸，一会儿是她拿着剑要劈春棋，她不想这样，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春棋，快跑——！！！”
谢令仪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满头都是汗，谢令仪抹了一把脸，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剜去了。
嘴边递来一盏温热的茶水。
谢令仪一把将水打翻，踉跄着要去找人，“春棋呢，我刚刚梦到她出事了，我要去找她，她跑哪里去了。”
谢令仪踉跄着，被人揽在了怀里。
“没事了，春棋回家了，她陪了你太久，她现在想去陪陪自己的亲人了……”
萧衍轻轻抚着谢令仪的背，声音很软，“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让春棋也好好过她的日子，好不好？”
谢令仪不住地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我不要……我不要她过自己的日子，我要她继续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萧衍将她搂的更紧，“那等过两年，我再去接她好不好？我们现在不让她走，她会伤心的。”
谢令仪忍了许久，终于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哭地浑身都在打颤，“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她的，我答应过春棋我永远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萧衍摇头，“若非你引走了狼群，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谢令仪泣不成声，“可我不在乎，我只想春棋活着，别人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乎！”
“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萧衍轻轻地抚着谢令仪的脊背，“你外祖母他们都很好，你提前派去的人把他们接走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谢令仪眼底含泪，难受地喘不过气来，“都是我没用……”
萧衍吻了吻她未干的泪痕，“等你成为我的皇后，就能保护更多你在乎的人了。”
皇后？
谢令仪抬起眼睛，有些懵懂，“你……不生气？”
萧衍失笑，“你又胡思乱想了，我怎么会认错？让我朝思暮想之人，我又怎么会认错？”
“可是……”
谢令仪迟疑地开口，“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那玉佩确实是你的，只是你忘记了，后来被谢莫婉抢了去，你也不想想，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哪里去捡玉佩？”
“可是……”
谢令仪一阵语塞，“我没有一点点印象。”
萧衍已经不回应了，他整个人埋在了谢令仪的怀里，声音里满是疲惫，“小月儿，别再离开我了。”
小月儿？
谢令仪如遭雷劈，顿时愣在了当场。
小月儿是她的乳名。
只有母亲会这般唤她。
母亲说她是云上月，是上苍赐给她的礼物。
自打母亲去世后，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唤她了。
萧衍累极，声音很轻，“小月儿，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当年丢下你，我已经受够了惩罚，你别再离开我……”
谢令仪僵着身体，生硬地，慢慢地回抱过去。
“好。”
上穷碧落下黄泉。
萧衍，只要你不负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