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抬了下眼睛，眉头微蹙着，轻叹了口气。
下雨天，妈妈。
最适合睡觉的两大元素，秦昭没有睡着。
她也没什么动作，比睡着了还安静。
夜里四点多，她迷迷糊糊听到了秦琼喊她。
但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秦琼跑着去开门，一下没打开，才发现密码锁下面也反锁了。
她垂着眼皮，把锁打开。
……
秦昭醒来的时候是九点多，她眼皮有些沉，额头上贴了一个东西。
她半眯着眼睛撕下来，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退烧贴。
秦琼正好端着粥过来，看她醒了，又是松口气又是提着气微笑：“醒了。”
半夜的时候，秦昭温度突然升高吓了她一跳。
秦昭看到她眼睛下的青黑就知道她没睡好，她垂着眼睫：“我又让你担心了。”
秦琼揉了揉她的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傻不傻？妈妈担心你是应该的。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值得。”
秦琼这几天都没再出门，在家陪着她。
下午的时候，秦琼告诉她，别墅的安保要升级。
她指着秦昭的房间门：“你这里要不要再加一个辅助锁？”
秦昭手指蜷了一下。
秦琼：“现在的门锁有防撬报警，但加一个可能会更好一些。”
装修师傅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加好了辅助锁。
秦琼把门锁上，温柔地看她：“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秦昭不傻，她知道秦琼应该是发现了她焦虑的事情，她嗯了一声，抱住了她：“谢谢妈妈。”
秦琼握着她的手，然后轻柔地拢着她的头发：“宝宝，这些问题都没什么的。”
“妈妈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担心。”秦琼温柔地注视着她，声音间或停顿一下，“比起担心。妈妈更想和你一起面对。”
秦琼笑着，眼睛里却都是泪光：“妈妈知道你有自己的主见，很勇敢，很聪明。这些年，你习惯了一个人处理事情，而且能处理得很好。”
“你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个坎，只凭借你自己，妈妈相信你也一定会迈过去。”
“可是昭昭。”秦琼脸上浮现出哀戚和心疼的表情，“妈妈已经错过了你太多的人生。在很多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在你身边。”
“到未来，你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你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可能也不会再那么需要我。”
“这一次，”她摸了摸秦昭的脸，“在你短暂地遇到挫折的或许需要妈妈的时候，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面对？”
她的泪滴到了秦昭的手背上，跟第一次一样灼人。
她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强迫她。
只是用没有刺的母爱包裹着她。
用母亲的宽容又哀伤的眼睛看着她。
秦昭眼睛里也氤氲了一层水汽，她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秦琼神色倏尔松了一下，她笑着又哭着抱住了秦昭。
过了会儿，她看着秦昭，声音柔和：“突然不穿束胸是不是不习惯？”
秦昭嗯了一声。
秦琼：“你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昭沉默了两秒，秦琼：“我希望可以听到实话。”
秦昭垂了垂眼皮：“不带的话，白天很不自在，晚上会睡不着。”
秦琼眼睛里都是心疼，她一开始只是想着，束胸是她的束缚，对她的脊柱呼吸发育都不好。
却也忘记了。
她做了十来年男生，束胸戴了四年。
束胸早就成了她安全感的一部分。
她明明这么不适应，在询问是否可以继续穿束胸得到否定后，还是选择了听话。
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她不想出门，所以她驼背。
她怎么能才发现这件事？
秦琼缓缓呼了口气：“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但是你的那个束胸不能继续穿了。”
秦昭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秦琼拿出一个盒子：“你试试这个，束胸效果应该挺好的。”
秦昭愣了一下，看看盒子，又看向秦琼。
“不舒服的事情不要做，为了我也不可以。”秦琼摸了摸她的头，“但长时间束胸对身体不好。不习惯突然脱掉的话，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她把礼盒递给秦昭：“它的压迫性没那么强，但隐形效果很好。”
“我们先每天少穿一个小时，好不好？”
秦昭瘪了下嘴，歪了歪头，眼泪就顺着眼尾溢了出来：“我是不是挺不懂事的？太自以为是了。”
秦琼试去她的泪：“在家人面前，不需要那么懂事。家是可以展示缺点和软弱的地方。
不怪你，是之前没有人教昭昭。妈妈慢慢教。”
秦昭像是一瞬间被击中，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妈妈。”
秦昭同意了把真实病情透露给秦琼，经过和林见微的讨论。
她的治疗以精神调控和心理咨询为主，辅以药物治疗。
剂量也是最低标准，动态监控和调整。
秦昭拿到药片的时候，秦琼比她还紧张。
曲舍林可以治疗抑郁、焦虑、强迫症等，但对青少年群体，在用药初期会增加自杀念头或行为风险。
林见微每天都会安排心理评测，检测她的意念变化。
秦昭吃完之后，失眠变得更严重了。
吃了助眠药之后这个问题倒是解决了。
她好像没了情绪，就算是看着沈砚辞的那串红绳，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她觉得她应该悲伤，但是她没有。
她想之前的事，也好像抽离了出来。
另一个更大的反应是食欲，她突然没了胃口，吃饭对她来说变成了一件负担。
饥饿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胃口空荡荡的，却提不起来一点把它填满的欲望。
她曾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东西。
现在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膜。每次强迫自己吃几口就再也吃不进去。
她很快瘦了下去。
林时看她垂头戳米饭的样子，给她夹了一块话梅排骨：“怎么越来越瘦了，多吃点。”
秦昭没什么胃口，但是她们都在看着她，她咬了一口放到了嘴巴里，呕了一声。
她捂着嘴巴去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
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