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容责备道：“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我还年轻，扛一扛定能过去的。你是我的近身女使，难道不知府里的状况吗？为这点小病浪费银子，多不划算。如今为了节省开支，连母亲都愿意缩衣减食，我又怎能多费银子？”
孙若谦自进入春归堂后所见所闻，心里有了判断。可母亲那头，他不能不有个交代。
硬着头皮说：“原本你病着，我是不忍心让你多操心的。可今日你让府中减少用度开支，这动静实在太大。我们孙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将来又是要当官的，府中过的如此拮据，传出去，我们脸面上多不好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爷若是有积蓄给了我，我自然不会缩减府中用度。”
这已经再次言明她没有钱了，孙若谦好歹是读书人，几次三番问一个妇人要钱，而且还是出身低微的妻子，他也实在拉不下脸。
孙若谦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微笑着说：“说起来你也有三年没回娘家看父母了吧？原本新婚三日我该陪你回门的，只是那时一心扑在学业上，耽误了回门。如今我回京了，不如明日我陪你回门可好？”
孙若谦本就长的隽秀，配上温煦的笑容，更添迷人魅力。是以当初顾庭容见过孙若谦后，才一时被迷惑。
前世每当顾庭容对他失望或寒心时，他就用这招，哄骗了她一年又一年，直到她不再有利用价值，真正丢弃！
重活一次，她再见到这样的笑容，不仅没有一丝悸动，反而觉得恶心。
“我娘家宁安城离京城得有一日路程，这一来一去就得耗去两日，我如今的身子，实在折腾不起。我父母向来看重大爷，我也去信告诉过他们你专心读书的事，他们十分体谅你，大爷不必将回门的事放在心上。等哪日我身子好了，咱们再去看我父母不迟。”
想趁着回顾家变相要些钱回来吗？没门！
“倒也是，是为夫一时想岔了。”孙若谦讪讪，“眼下你这头也没了银子，家里总不能就这么过着。母亲年纪大了，妹妹们又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你想想办法，怎么能将这阵子撑过去？”
“本来没有纳妾一事，日子还是能正常撑一撑的。可我觉得纳妾的事不能马虎，那也是关系到大爷你脸面的事，该花还是得花。不如……纳妾的事再往后推推，算是咱们多做准备，也是对秦妹妹看重不是？”
“这不成，母亲已经同族老商量好，明日就要将孩子接进府来。让如烟和孩子分离，本就是残忍的事，如果再往后推迟她入府的时间，岂不是让她受很久的折磨？不成不成，最晚只能晚两个月，必定要迎如烟进府的。”
哦，那你自己想办法呗，反正我没钱。
顾庭容不再多言。
“不如这样，我向岳父大人借二百两银子，由你做中间人，咱们先把这段日子熬过去。等我有了俸禄，定然会把钱还给岳父大人。”
顾庭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派为难之色。
“何至于大爷你向我父亲借钱，其实我也想过，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父亲，我舍下脸去问父亲要些钱来，他不会不给。就算大爷向我父亲借钱，他只会将钱给你，不会图你归还的。可我一想，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何？”
顾庭容故作为难道：“我是为大爷的颜面着想。正常人家都是女婿向岳父送礼送钱，哪有岳父反过来出钱养女婿的，这不成赘婿了？便是我开口向父亲要钱，父亲也会察觉我的嫁妆花完了。那么多嫁妆，仅仅三年就花完了，这让我父母怎么想？又如何看待你？”
孙若谦顿时涨红了脸，他好歹是个男人，难道要让他看不起的顾家人反过来看不起他？
不行不行！
他确实不能朝顾家低头！
“罢了，这话当我没说，你也不用向岳父要钱，此事我自会想法子。”
他得再去找母亲，起身便要走。
“大爷今晚可要歇在这里？”
“不了，你养好身子要紧，我不打扰你养病，去书房睡也是一样的。”
孙若谦一走，春归堂的大门再次紧闭。
“打发他竟费了这番功夫，不知锅里的鹅肉有没有煮老。”
“小姐别担心，李婆子最会把握火候了，保准到你口中是美味的。”
“那快些给我端来，我都饿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总算能美美地吃饭了。
得知孙若谦空手而归，孙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身为丈夫开口，她怎么能不给你弄钱来？你说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叫我怎么说你好！”
“母亲，她那边确实是拿不出钱了。至于找顾家要钱，您就别想了。儿子还要这层脸面呢。”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就拿出一个法子出来啊，难道真让我这老婆子吃糠咽菜吗？”
“母亲，咱们家不是还有一处田产和铺子吗？那些盈利一直没交到公中，想必三年下来是积了不少钱的，不如您先把这笔钱拿出来撑一撑如何？”
孙老夫人愕然地看着孙若谦：“什么？你让我拿那两处的盈利给府里用？”
“是啊，这不是应该的吗？”对于母亲抠搜的这么紧，孙若谦也看不过去了。
“我把你们兄妹三人拉扯大，有多不容易。临老了想留点银子傍身，你连我这点钱也要拿去吗？”
“母亲，这不是府里情况特殊，只能先用那些钱度过难关吗？等日后有了钱，我自然会再孝敬您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母亲怎么还拎不清，况且那田产和铺子，也是父亲留下给他的，不算母亲的私产，母亲也不能占为己有啊。
孙老夫人只觉得心在滴血，女儿儿子都让她出钱，却没一个体谅她的。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们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能真不管吗？
孙老夫人只得妥协：“行了，这事我权衡着办。”
又问：“你的差事如何了？有没有去打听打听？”